苦难之中的希望

——读张炜的长篇小说《古船》

2023年08月11日

陈颖

这是一本充满苦难的书,张炜先生的代表作,一部当代文学史上光芒四射的长篇小说。

跟随小说的节奏,我不停地设想隋见素的命运。心思缜密的见素一个人坚定不移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我猜测见素一定能打败赵多多,当上粉丝大厂的厂长;见素进城打拼,我断定以见素的能力,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见素回洼狸镇大商店,把城市的喧嚣带到乡村,我以为见素的命运会出现转机……见素在洼狸镇与城市间往返,为自己的前景奔波着,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倔强的见素因身体不适倒下了。

本以为,见素是故事的主角,实则非也。

抱朴是老隋家的长子,是资本家的公子哥,然而,生活给予抱朴的并不是奢华和享受。抱朴从小就开始经历苦难,这苦难因自己的身份一直在延续着。抱朴沉默着隐忍着,守着粉丝大厂的老磨终日不语,暗地里却是默默地关心着粉丝厂,不允许粉丝厂出现丝毫闪失。

在赵多多与粉丝大厂的合同到期,见素见机想打败赵多多,拿下曾经属于老隋家的粉丝厂的时候;在粉丝厂又落到赵多多之手,见素竞争失败心灰意冷的时候,抱朴一直在提醒见素,粉丝厂不属于一个家族或一个人,粉丝厂是属于洼狸镇的。粉丝工业自古以来是镇上人的生命,如果能力和善心保证不了镇上的人吃好穿好,那么就有失责任,如果勇气用不到正的地方,勇气还不如没有。

粉丝掺假、失掉信誉、经营不善、撞车自焚的赵多多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毁灭,粉丝公司易手隋抱朴,镇上的人出乎意料,又觉着合乎情理。只有抱朴有资格成为粉丝厂的领导人,只有公而无私的人才值得镇上的人信赖,并给镇上的人带来希望。

抱朴对见素说:“越是做大事情负大责任的人,越是要多想想苦难,学会恨一些人,学会寻思往事。”

这是一本铸就希望的书。

书籍就是指明灯——隋不召视为圣经的《海道针经》,郭运给见素的《天问》,抱朴整天在看的《共产党宣言》……信仰什么,就会为什么努力奋斗,最终也会成就什么。

隋不召是抱朴的叔父,放着老隋家的二少爷不做,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在水上漂荡了半辈子,直到抱朴的父亲隋迎之离世前几年才回到洼狸镇。一本航海古书《海道针经》陪伴与指引着他。虽然隋不召并没有做出什么引以为傲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甚至有些离奇和荒唐,但是他是洼狸镇唯一心系古船的人。如果说粉丝作坊是故事自始至终的脉络,那么古船就是故事高尚纯洁的灵魂,隋不召便是故事灵魂里不可或缺的人物,他救下因羞耻放弃生命的李知常、他为战争中牺牲的隋大虎嚎哭而生疾、他暗中关心着走在生死线上的侄子抱朴、见素和侄女含章、他舍生保护着芦青河里挖出的古船、他至死都希望镇上的人在心里供奉着古船。隋不召的死是个意外,但冥冥之中隋不召已感受到死的来临,他把他的《海道针经》给了抱朴,并叮嘱抱朴用生命担保经书不受糟践。

当爱情和医疗技术都放弃见素的时候,洼狸镇上的老中医郭运没有放弃见素。见素在郭运家的小院里住下来,平常只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喝草药汁、跟郭运学气功,唯一被允许看的书是白话《天问》。这本郭运给的《天问》以前抱朴常读,抱朴告诉见素,他感谢身边的这本书,使他慢慢强壮起来,敢于一声连一声地质问自己。

抱朴看得最多的是《共产党宣言》。在粉丝作坊,老磨是抱朴的陪伴,在自己家里,陪伴抱朴的就是《共产党宣言》。抱朴沉思,从孩童时父亲隋迎之不停地“还账”,到见素不顾一切地承包粉丝厂,他的沉思从自我的一贫如洗到对资本所有的认知,《共产党宣言》给他明确地指引。

“熟读而精思”,相信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心系《古船》,与内敛、深沉、隐忍的抱朴,胆大、敢拼敢闯的见素,沉默、善良美好的含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