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图

记得新学期第一天，我接手高一级部小奥班一班班主任。五十六名学生报到后，按照座次顺序，学生登台来个自我介绍，每人不超过5分钟。

自我介绍从北面小队由前往后依次进行。第一个女生站到讲台，低首，手摸袄襟，思考了半天，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成员，她的理想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接着一个男生上台介绍，很大方，开口声若洪钟：我叫林宏远，有宏远志向。我的目标，通过高中一年的拼搏努力，进大奥班，第二年进入全县前100名，高三力争打进全县前50名，考上重点大学，然后考研究生、读博士，首选出国，成为精英；次选在大城市，每年挣上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买上别墅，把爸妈搬到城里，永远离开农村，让他们享受城市人的生活。他的自我介绍博得了同学们的掌声。

最后是一女生煞尾，她叫李晓燕，长了《大秧歌》中吴若云那般漂亮的脸蛋。

她迈着猫步走上讲台，一个大鞠躬，抬头，瞬间一脸不幸，目光软了下来，跟着声泪俱下，然后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清晰地溢满教室：我叫李晓燕，大庄乡大夼村人，父母是农民，一个弟弟。父亲得了胃癌，做过手术，已经复发；母亲去年出了车祸，截了下肢，拄着双拐走路，我和弟弟靠亲戚朋友资助读书。她悦耳的声音透着悲伤，很流畅地讲完了，此时，她已泪流满面，全班学生鸦雀无声。

忽然林宏远同学站起来高喊：“我提议，每个同学伸出温暖的手，每月拿出5元钱资助李晓燕同学，帮她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好不好，同学们？”

全班同学齐声高喊，好，好好好！

李晓燕收住泪水，激动地向全班同学鞠躬。

课间，我把李晓燕叫到办公室，还没等我发话，她说，老师，我家里不是那个样子的。我爸妈开冷库，年收入二百多万，我家在城里有别墅，我和弟弟有专职保姆做饭。假期，我去参加“我是×明星”大赛，专门编了一套个人苦难的台词，赚足了评委的眼泪，得了个三等奖。

不知怎么的，我一登讲台，控制不住自己，便熟练背起了那苦难台词，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

我哭笑不得。

她说，老师您再给我一次登台机会吧。

我说，好，给你5分钟，呈现一个真实的你。

课前，李晓燕羞涩地信心满满地再次登上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