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从娟

村里的老房拆迁后，徐大叔就搬上了新楼。搬家时，他什么都舍得丢，唯独对锄头、铁锨、筐儿、篓儿等农具舍不得放手。老伴拗不过他，只好把它们带到小棚里放着。

住上楼房好是好，可没地种咋办呢？这可把徐大叔憋坏了。小区西边靠着山，安装着一道长长的护栏，每到夏天会爬满“拉狗蛋”藤蔓。那年开春时，徐大叔就在护栏根下，栽上一溜瓜苗儿，有葫芦、方瓜、丝瓜等。几场雨水，瓜苗儿袅袅婷婷爬满了护栏，黄花、白花开成一片花海。不久，一个个小方瓜、小葫芦、小丝瓜争先恐后地垂吊下来。每天徐大叔都围着这里转悠转悠。有熟人路过，徐大叔就问：要不要拿个嫩方瓜回家开面卤？摘个小葫芦瓜包饺子吃吧？……有谁拿走了个瓜，徐大叔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一个劲儿地乐。去年深秋的一天，徐大叔站在护栏旁，指着枯黄的瓜秧对我说：你猜猜这棵方瓜一个夏天结了多少个？“二十几个？”我想了想，使劲往狠里说。“四十二个方瓜啊！”徐大叔伸出四根手指头一比划，我的嘴巴顿时张成了大大的“O”形。

前年，徐大叔不知跟谁在山上要了一小块地，这下可有营生干了。徐大叔精神抖擞像换了个人似的，把沉睡在楼下小棚里的锄镰锨镢都搬了出来，磨磨擦擦，准备上阵。就那么一方地儿，小油菜、韭菜、大葱、茄子、芸豆、黄瓜等种了个密密匝匝，老两口吃不了，徐大叔就经常摘一些送给邻居。“这可是纯天然的绿色蔬菜，不打药不施化肥，你买都买不到。”这番话每次他都要重复一遍。

那天，我和邻居大姐去山上采艾叶，路过徐大叔的小菜地，见他正在菜园里栽西红柿苗儿。大叔说，每天到菜园里转转，给蔬菜浇浇水，捉捉虫，闻闻泥土的清香味儿，吹吹山风，五脏六腑都舒坦。

我们下山时，大叔亮起嗓门唱起了京戏《凤还巢》：“举酒杯遥望青山一片，这青山真稳重永不动弹，溪中水绿油油绕村流转……”字正腔圆的西皮摇板，运气酣畅，高亢嘹亮，根本不用鼓和胡琴“紧打紧拉”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