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训

每次回到家乡，大老远便有浓浓幽香的炊烟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乡情亲情顿时笼罩全身。按风俗，这可是家乡最相思之物，听老人说，大凡有游子回家，炊烟仿佛通灵性似的，几天前就盘绕在房屋四周，直到接着亲人归家。

炊烟是从每家每户房子前坡上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囱连着火炕，火炕连着锅灶，秸草和木柴在灶膛里熊熊燃烧，一边制造炊烟，一边煮熟填饱乡下人肚皮的食物。村里每户人家都有一间灶房，灶房里盘着一个锅灶，锅灶是用泥坯或砖砌成的，灶的大小基本上是按人口的多少而定，有单眼灶和双眼灶之分。

小时候,我们只在书本上见过钟表，农村一日三餐并没有精确的时间分段，上山割草挖菜，下河捉鱼摸蟹，只要见到炊烟升起，便可以挎着篓子或提着小筲回家，就恰到好处地赶上吃饭时间。一路上，炊烟就成了观赏频率最高的景象。炊烟先是从村子里某座茅草房袅袅升起的，接着就有第二家、第三家……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烟雾之中。

炊烟温热了乡下人的生活，有了炊烟，便有了农村的五谷丰登；有了炊烟，便有了庄稼人的安居乐业。

家乡话常说的“断炊”，意思就是没米下锅，烟囱里冒不出烟来了。我常想：没有炊烟的岁月，定是饥荒的年代。

如今，回到家乡，却愈来愈难见炊烟了。电和燃气已替代了秸草和木柴，电炊具和燃气灶已替代了土灶。走进村子里，一排排红瓦白墙的房屋，村西还盖起了二层楼房，村南水塘里鱼儿欢跃，村东大棚里果菜飘香。走进厨房，精美瓷砖铺成的灶台上，燃气灶吐着蓝蓝的火舌，电饭煲里正冒出饭香，一尘不染的厨具铮明瓦亮，诉说着今天火红的日子……

可是，我还是常会想起炊烟，想起只有炊烟、只有稀粥、只有野菜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