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榆钱落 又见槐花开

2023年05月18日

金海霞

妈妈享年94岁,按民间的说法94岁属于喜丧了。可是至亲离世,无论多长寿也会不舍和难过。妈妈走后好长一段时间,路过街边的小吃店,会习惯性地想起妈妈爱吃店中的某种食品,正要抬脚进店去买,忽然想起妈妈已经不在了。在厨房做好饭菜,习惯性地转身去妈妈的卧室,刚要说吃饭了,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泪水就打湿了眼眶。

妈妈发病的头一天很反常,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和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晚饭后,她笑呵呵地告诉我们她要走了要回老家。发病的那天早上,她还吃了几个馄饨,中午没吃几口就回卧室午休了。午饭后,我在客厅听见妈妈好像在呕吐,去卧室一看,妈妈闭眼躺着,昏迷了,叫不醒。

妈妈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了三天两晚,一直昏迷不醒。我和二哥一直守在监护室外。

那晚,我和二哥快半夜的时候去医院外散步。路过一处街边花园,空气中隐隐传来花香,抬头发现几棵开满白花的刺槐树。越过树梢向夜空看去,只见黑色的夜空中有三只白色的大鸟,像极了仙鹤,一只在前,两只在后,呈人字队形,由西面向着医院的方向,缓缓飞去。第二天午后,妈妈驾鹤西去。

妈妈离世,走的时候没怎么遭罪,我觉得是她积德行善的缘故。1960年大饥荒的时候,妈妈在牟平城关小学教学。一天中午放学后,她发现一个孩子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妈妈问那个孩子怎么不回家吃饭,孩子可怜巴巴地说:回家也没有饭吃,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妈妈回家做了一盆汤面,端回学校,让那个孩子带路,送到了他家。妈妈当年的那一盆汤面,让那个孩子的一家人感激不尽。

对我来说,妈妈的安然离世,除了不舍和难过,突然间还有一种释然的感觉。20年前,我的小哥英年早逝,让当时70多岁的父母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小哥的早逝在我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阴影。我在生孩子之后身体变得非常不好,常常担心自己会像小哥一样,走在父母前头。10年前送走了84岁的父亲,去年又送走了94岁的母亲,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想,一介平民百姓,人生最重要的事无非就是给生我的父母养老送终,助我生的人成家立业。

榆钱落了,槐花又开,妈妈驾鹤西去整整一年了。春来枝头抽新绿,夜寒卧衾梦回昨。慈母候儿门前坐,见儿执手笑问多。这一年有时会梦见妈妈,但是次数不多,梦境也很平和。这一年,心里有难过和伤感,但也是淡淡的,父母晚年我一直在他们身边陪伴照顾,尽心尽力,心中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也就没有特别的悲伤。人生自古谁无死,妈妈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往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