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杰

五一放假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正在用三轮车往外送垃圾。我已经有十多年没看到那辆老旧的三轮车了，自从母亲年龄大了，不再赶集卖自家地里产的那些瓜果梨桃，它就被收起来放在哪个角落里了。

说起这辆三轮车，它可是为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当年母亲就是蹬着它把地里种的瓜果李桃运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它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三轮车了。

遥想小车当年，初来我家时，底色乌黑锃亮，有暗红色花纹，右手把手内侧有一个银色小铃铛，拨一下，铃声清脆响亮；把手下方有车闸；后面两个轮子上方是一个长方形的车斗，在那个年代有这么一辆三轮车也算是“豪车”了。

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三轮车来我家之前，家里种的瓜果梨桃都是母亲推着木制独轮小推车去集市卖，由于步行效率低，父亲和母亲往往凌晨三四点钟就得到地里去采摘，然后天不亮启程去赶集，光路上就要花上一两个小时，去得晚了，集上就没有好地段了。太远的集就去不了。

你可别小看了这三条腿的小物件，它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你会骑自行车，却未必能骑得了这三轮车。我第一次骑它的时候，就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沟里，感觉这车根本就不走正道。

自从有了这辆三轮车，母亲赶集就轻松多了，虽然仍是起早贪黑，但是花在路上的时间少了很多。那些年，母亲就是蹬着这辆三轮车，将地里的农副产品一点儿一点儿地换成我和弟弟的学费以及家里的柴米油盐。有时遇到刮风下雨或者是大上坡，母亲就下来推着走，一手扶着车把，一手用力拉着车斗。偶尔周末，我也会骑自行车跟在母亲后面去赶集，看着她蹬着三轮上坡时，身体使劲向前倾，双腿用力蹬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鼻子瞬间酸酸的。这时我就停下自行车，帮母亲推三轮车上坡。但毕竟我能帮忙的时候有限，试想每次她一个人拉着那些瓜果蹬上大坡是多么不容易。

母亲赶集，基本一去就是一天，中午带点家里的馒头咸菜吃，从不舍得去集上吃饭。只有我和她一起赶集时，她才会买上几个包子或面鱼，让我先吃她才吃。碰到卖得不好，往往都是拉夜才能回家。

20多年来，母亲蹬着这辆三轮车风里来雨里去，车胎换了一茬又一茬，车上的油漆斑驳了，车铃铛和车闸也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直到今日，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母亲说，父亲在世时就嫌它没用了，还占地方，想当废品卖了它，但母亲没同意，说它还能运垃圾。我知道，母亲不是为了用它送垃圾，母亲是不舍得它这个同甘共苦的“战友”。

如今，母亲老了，腿脚不灵便了，头发也白了大半，眼睛花了，耳朵也背了；三轮车也老了，推着走起来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但它在母亲心里永远是亲密的“战友”，就像母亲在我心里，永远是伟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