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08日
孙景璞
更(gēng),字典说是旧时夜间计时的单位,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个小时,大约从晚6点至8点为一更,8点至10点为二更,10点至12点为三更,12点至次晨2点为四更,晨2点至4点为五更。在戏剧舞台上,也会经常看到打更的场面:两个茶衣丑,一人持木梆,一人手拿铜锣,每更敲一下梆、敲一下锣。常打的有“三更天”,说明夜深人静了,“四更天”,说明快要天亮了。打更的人叫更夫,是地方政府安排的有偿服务人员,或者是大户人家私人雇佣的看家护院的佣工。你可别小看这一个字的记时单位,它可是旧时人们脑海里的重要时间概念,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人们常挂在口头上,写在文章里。如:三更半夜、更深人静、更令明号、夜阑更尽等等。
我的家乡莱州城北连郭庄村,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还曾有打更的。那时我在童年时代,有些事情并不完全知道,我们胡同里的昌叔曾做过更夫,他在我们家常常说起打更的事,所以我才能写出这篇不详尽的稿子。
昌叔说,那时候他们更夫共有20多人,多是中年人,归村公所领导,工钱很少,但是可以顶劳役(即义务工)。两个人一班,10天一轮换。上班时,一人拿着木梆,一人拿着铜锣,间断性地只敲梆子,一更敲一下,二更敲两下……一般情况下,只敲木梆,不敲铜锣,遇有情况才敲锣报警。一更时间不用巡逻,二更开始巡逻,“梆梆”“梆梆”地边走边敲。我们村有三条东西大街,只巡逻中心大街,从东头开始,走到村西头,然后到更铺子里休息。到了三更天,再从村西头巡逻,就这样往返四次,五更的巡逻任务就完成了。更夫整晚不能回家,要在铺子里待到天明才可回家。
母亲问昌叔:“您这个活儿挺轻松嘛,两个人做伴,两个小时在街上走一趟,然后到铺子里休息,说会话也行,睡会儿觉也行,不怎么累嘛!”昌叔说:“听起来挺轻松的,但是做起来蛮辛苦的。一是怕遇到坏天气,下雨刮风你都得出去,特别是冬天,大风大雪你也得走出去。二是夏天在铺子里闷热,蚊虫叮咬;冬天虽然避风,但是还是怪冷的。”
我挺好奇地问昌叔:“你们为什么要打更?”昌叔说:“为了村里的治安,防止土匪、盗贼等坏人搞破坏。”我听了后,觉得打更还是挺危险的,又问:“你们逢到过坏人吗?逢到了怎么办?”昌叔说:“坏人也不傻,听到梆子声,他才不出来呢!再者说,我们也没拿什么武器,连根棍子也没拿,真有坏蛋的话,我们也不敢捉啊,只能敲敲锣把他吓跑罢了。”母亲又问昌叔:“照你这么说,打更岂不是没什么用吗?”昌叔说:“不能说没有用,还是有点用的。一是可以向村民报告个时间点,知道到了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活儿啦;二是有吓唬坏人的作用,做贼者心虚嘛;三是还有提醒大家防止其他安全事故的作用,譬如防火灾。”
说到防火灾之事,昌叔说了一段真实的故事。有一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张某和王某俩人打更。他们走到王家胡同口时,闻到一股烟火味,看见王某人家的西厢房冒着黑烟,并有火光隐现。二人知道这是着火了,王某马上去敲门告知主人;张某则马上敲锣报警,引来许多街坊邻居前来救火。众人泼水火焰灭。房主人说:“幸亏打更的兄弟们报信,救得及时,否则火势蔓延到正屋,损失就大了,十分感谢打更的兄弟们啊!”村民也都说:“打更人立了功,打更这个办法好。”
再说说打更铺子。东头那个打更铺子什么样,我不知道。西头这个就在我家房子东屋外山墙旁边,那里是孙根新家的没有围墙的场院,北靠大街,西靠我家的房子,是一个大半部在地下、小半部在地上的窝铺,东西长约5米,南北宽约4米,深约2米,地上围墙高约0.5米,顶面搭有五根木梁,上面铺满厚约0.3米的高粱秸,表面又抹上一层约0.1米的草泥巴,南高北低一面坡,便于雨水雪水流泄。铺门开在南面偏右一点,门口是三个台阶的斜坡,进入时须低着头。铺底也铺满厚厚的高粱秸,上面又加了一些麦秸草。因为向阳避风,铺里暖烘烘的,只是没有窗户,光线略暗些。
晚上,打更人在里面休息,一二更时,也会有街坊在里面聊天。夜深了,就只有打更人了。白天,这里会有许多人在里面聊天,有的下象棋,有的下五车(jū)。因为它离我家近,也是我常去的地方。我和伙伴们常在里面讲故事、猜谜语、下五车,玩得可开心啦!
时光飞逝,打更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我对打更的那些事,早已淡忘了,但是那个打更铺子至今仍清晰地记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