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04日
牟平赫赫有名的“公社石头楼”
刘甲凡
牟平有一栋赫赫有名的“公社石头楼”,坐落在正阳路与政府大街交会处路东,主楼四层,建筑面积约2200平方米,是上个世纪70年代施工建设的工程。
石头楼名副其实,整栋楼的外墙墙体均采用“清口蘑菇石”“小麻面鸡刨荒”及“拼花虎皮墙”,就连檐口和门棚这些悬挑部位,也用雕凿精美的石块把混凝土包裹得严严实实。整栋楼设计精巧、结构合理、做工精细、古朴端庄,与周边那些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相比较,有着独树一帜的传统建筑风味,现已成了牟平城区地标式的建筑。我参与了石头楼建筑施工的全过程,转眼间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艰苦的施工场景还历历在目。
白手起家 成立公社建筑连
1974年11月16日,牟平县城关公社建筑连成立了。公社党委一把手邹立桂书记亲自抓,把全公社65个大队搞建筑的头头以及那些技术不错的木瓦匠全部组织了起来。
建筑连配备了当时最强的领导班子,指导员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焦裕禄式好干部”李德沂;连长李瑞礼是个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副指导员刘曰明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八路;排长曲宝寿、赵元波、常永明及其他班排干部,都是牟平建筑业一流的技术高手。正阳里村建筑队是当时牟平颇有名气的建筑施工队伍,其中领班的头头一下子抽调上来十多个,记得有杨秉玉、杜善鸿、孔庆刚、崔家利、于志敬这几个“大拿”,都成了建筑连的骨干。
建筑连在著名战斗英雄杨子荣家乡的礼堂里进行了短期集训。集训结束那天,除了李瑞礼连长从邹书记手中接过了一杆红艳艳的大旗,其它施工机械、设备一丁点也没有,名副其实的“一穷二白”。在接下来的东系山16孔敞肩石拱桥会战中,我们硬是靠着“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有命不革命,要命有什么用”的精神,克服了施工中的重重困难,圆满完成了任务。
1975年秋天,城关公社党委决定建设一栋四层高的石头楼,作为城关公社被服厂的厂房。这个施工任务交给了我们建筑连三排,大伙儿高兴得了不得,因为我们一直干着修桥涵、砌渠道这些不起眼的工程,终于要进城体体面面地建高楼了。
精益求精 建楼如创作艺术品
石头楼是我们连队的技术负责人杜善鸿设计的,其主体工程为整砌毛石与钢筋混凝土梁板结构。从美观的角度考虑,外墙设计的石料主要分为“清口蘑菇石”“拼花虎皮墙”“小麻面鸡刨荒”这几种形式,工艺要求都很高。
当年没有任何石材加工机械,都是靠我们一锤锤、一錾錾敲打出来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使瓦工有得心应手的工具,工地上立起了烘炉,由技艺精湛的宋师傅为我们加工了手锤、打锛和方子,为石材加工提供了很好的保障。
石头楼正面突出部位最下部那几排超大清口蘑菇石,每一块都有几百斤重量,几个人合作才能搬得动,加工难度相对较大,都是由几名身强力壮、技术精湛的工人来完成。砌筑的时候,也是由几名精壮瓦工喊着号,把石块沿着坡道拉到预定部位砌筑起来。
为了整体美观,东西副楼的窗间墙被设计成“拼花虎皮墙”。这种工艺全凭瓦工师傅独到的眼力、审美观和高超的技术,我们硬是把那些不规则的石料拼接得浑然一体、精美如画。记得西单元二层窗间墙那朵盛开的梅花,就是出自王在滨师傅之手。
东西楼梯间的外窗套,由我和张忠福师傅负责。那个部位是由“小麻面鸡刨荒石”干缝砌筑,其工艺要求相当高。所谓的“小麻面鸡刨荒”,就是指在平整的石块表面凿出一个个麻点,就像小鸡啄米那样一个紧挨着一个。从动手加工石料开始,就必须用拐尺对角归方,一丝不苟。砌筑时,要求上下石块衔接处严丝合缝、表面不显露砂浆,远远看过去,三层楼高度的楼梯间窗套浑然一体,十分美观大气。
我们的排长常永明对工程质量控制得特别严格。他整天黑虎着脸,看到哪块石头不符合要求,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就踹翻了。记得他挂在嘴边的有这样一句话:“等我们死后几百年这楼也倒不了,要给儿孙辈留下点像样的东西。”时至今日再回头看看,他当年那几句朴实的话,其实就是至理名言。如今,当你走近石头楼就会发现,每一块石料都是线口平直、对角方正、凿点匀称,说这些都是艺术品也毫不为过。
险中求胜 汗水浇筑出杰作
当年施工中所用的脚手架,没有如今的钢管和钢扣件,全部是从各个生产大队抽调上来的木头杆子,再用麻绳绑扎成单排架。麻绳最怕在太阳下暴晒,时间长了就老化了,再加之石头的碰撞,极易损坏。为此,常排长安排专人每天都转着圈进行检查和浇水湿润。
每块石料都是百十斤,砌筑墙体时,由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喊着号子拉动滑轮,把一块块石块运送到高高的脚手架上。那确实是拼体力的活儿,一天下来,一个个累得腰酸手胀胳膊痛。杨永梅、董云英、沈传芝这几个女孩,手都被拉绳磨破了,可从没见到有喊苦喊累的,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一层砌体结束了,要安装楼层混凝土空心楼板了,可工地上根本没有起重机械设备,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吊装方法——竖起木头抱杆和人工推绞磨。这种施工方法不但功效低,还极端危险,因为在构件就位的时候,需要倾斜抱杆,一旦反转绞磨时步调不一致或缆绳出现问题,就会造成严重事故。可那时我们只能这样干,别无选择。每当吊装构件的当口,常排长就黑虎着脸,眼珠子瞪得铜铃铛似的,吓得我们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从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工程施工到二层安装空心楼板的时候,土法施工实在不行了,工地上才安装了建筑连第一台井字架和上料盘。这在当时属于了不起的技术设备,成了我们建筑连的宝贝疙瘩。分管生产的曲宝寿副连长亲自到工地指挥安装并传达连部的指令:除了操作员林国涛,任何人不得擅自启动上料盘,如因违章操作引发事故,将受到严肃处理。
虽然竖立起了井字架上料盘,可安装空心楼板还是要和杠杆车结合起来。一块空心楼板几百斤,由杠杆车前后两个下垂的钢筋卡扣住,然后几个人齐心合力推到上料盘上。到了安装空心楼板的楼层,杠杆车要通过颤悠悠的悬空脚手板,一步一丝挪动着把空心楼板安装就位。
时光流水般地过去了,石头楼已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风雨。和周边那些光鲜的现代建筑比起来,它的身上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感。每当从它的身旁走过时,我就会对着自己当年的“杰作”端详一番。自豪之余,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常排长那句“等我们死后几百年这楼也倒不了,要给儿孙辈留下点像样的东西”。我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