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

第一次碰到这个收破烂的老汉，是4年前的春天。那天我蹲在楼下的储藏室里收拾出一些旧报纸、旧书籍、快递盒子、饮料瓶子，正发愁如何处理时，忽然听见有人喊：“收破烂嘞！旧报纸、旧书籍、旧家电、塑料瓶子、破纸箱卖钱嘞……”

我大喜，忙问：“这些破烂多少钱，你随便给点儿，都拿去吧。”“那咋中哩，我要过过秤，按照重量论价钱。”他说。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消瘦而谦卑的脸，惊得我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庞啊，他长得太像壮年时期的父亲了。那时每到周末的下午，我就跟着父亲去收旧报纸和废铜烂铁。那时的父亲，脸上就是这种谦卑的表情。

唉！父亲去世已经十几年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可心里仍然对眼前的汉子有一种怜惜之情。

“报纸五毛钱一斤，书籍三毛。老大姐。”他熟练地捆扎好报纸和书籍，用杆秤称了一下，随后递过来十三元五角。我顺口说道：“我不要钱了，你把我的储藏室清扫一下吧。”

他开始愣了几秒钟，马上同意了。他用扫帚打扫了储藏室，又帮助扔掉了垃圾，背着一麻袋废品满意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留了心，把所有的旧报纸、旧杂志、旧纸箱都攒起来给这个陌生的汉子，甚至把几件旧衣服也给他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我还是那么尊重，称我为“张老师”。他说，读了那些旧报纸、旧书籍，看到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他还说，他也姓张，家住河南省内乡县桐树村。他的脸上少了几分初次见面的谦卑，多了几分亲近的神情。

突然有一天，家里停水了，我下楼去找公厕，意外地发现他住在公厕旁边的小屋子里，原来除了收破烂，他和他的女人还负责清扫厕所。见他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我那一颗牵挂的心落了地。

我走进他们住的小屋子，看到地上铺着几块木板和一床薄被。我立即跑回家，把家里一床厚一点的旧棉被和一条旧毛毯送了过去。当看见我用自行车推来这些东西时，他非常感动，非要把一些A4纸给我，说是一家文具店不干了，这些纸是当废纸收来的。我强塞给他十元钱，拿走了那些纸。

那些日子，我工作的学校食品系做了许多桃酥，那是学生的实习作业，当做福利发给老师和学生，一个人有20斤。我拎回来，全部送给了收破烂的汉子，他非常感激，说要给我钱，我拒绝了。他说，女儿放暑假来了，她最爱吃桃酥，那就不客气了，拿回去给女儿吃。

后来，我收拾了一些儿子看过的书籍，送给他，说：“鼓励你女儿好好学习。”他告诉我女儿已经被南方一所大学录取。我从心里面祝福他。

由于种种原因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半年后回来，正赶上老张搬家，他女儿已大学毕业了，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因业绩突出分了房子，他们要回家给女儿操办婚事。

我给他们送行，将一台电视机送给了他们，虽然不是新买的，但只用了一年。但愿老张的生活从此更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