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照

三月的北方春天，就像有一只魔术师的手在随意挥舞着，变幻着，一会儿是春寒料峭，一会儿又初夏般温暖起来。那雨，趁着黎明或傍晚时分，悄悄潜来，一次又一次，濡湿着刚刚蓬松的地面，在萌绿的草上挂了许多晶莹的露珠。柳树是这个季节最忠诚的使者，阳光照耀下柳树的每一点变化，都可以隐约听到一阵春天的脚步声。

当冬天的寒冷携着雪花四处肆虐之际，几乎所有的树木都匍匐在萧瑟的寒风中，而柳树的柔曼枝条却呈现出一种非同凡响的迹象。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你远远望去，柳树的树冠隐约被一层浅黄的氤氲所笼罩。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这种雾一般的笼罩越来越明显。贴近瀑布般倾泻的柳条仔细看去，分明有一些米粒一样星星点点的芽苞点缀着，呈现出嫩黄的颜色。遇到天气温暖的日子，这些嫩黄的小芽苞越长越快，而隆冬季节已经僵硬的柳条，此刻也开始柔软起来，被风一吹，便款款地柔柔地摇来摆去，宛如一位娇俏女子的裙裾。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而且天气容易反复，有时候，一场倒春寒来临，这些柳枝上的嫩黄芽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寒流摧残。待春寒远去，所有的柳条好像变得更柔软了一些，嫩芽长得也更快了。在某一天早晨，阳光初现，打眼望去，门前的那一棵棵柳树，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披上了一身金黄的玉衫，犹如袅娜婉约的少女……

孩提时代，在老家农村，每当这个时节，孩子们都开始跃跃欲试，跑到村边小河的堤坝上，爬上柳树，掐下几根柳枝，编一顶柳枝帽子戴在头上，然后用小刀截下一截光滑没有斑点的柳枝，用手使劲拧开，让皮与里面的枝骨分离，褪出枝骨，在柳皮的端口刮去薄薄一层表皮，一只简单的柳哨就做成了。捏着哨子在唇边一吹，那种或尖刺、或粗放、或呜咽的柳笛声，就会在乡间小路、田间地头、村头巷口此起彼伏地呜呜响起来……柳哨，那是春天吹响的第一支曲子，也是向沉闷冬季彻底告别的一声声嘹亮的宣言。孩子们奔跑着、嬉闹着，分享着最美好的季节到来的喜悦，那柳哨声分明也饱含着孩子们对美好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