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英

2022年10月11日中午，我在奇山小区附近的小树林锻炼完身体回家，路上遇到邻居孙政委。他说：“你的战友冯曰波10月3日走了。”刹那间，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久久才回过神来。

1957年2月8日，来自当时蓬莱、黄县、乳山、福山的新兵全部集中在烟台老三中的教室里。晚上11时多，大家集体列队到烟台火车站，登上去北京通州的军列，直达目的地杨闸营房。从此，我与战友冯曰波并肩在一个部队生活、学习、训练，历时21年。1978年10月，我们又一起转业回到故乡烟台。曰波分到乳山市公安局，后转为武警，提职来烟台武警支队任领导。

20世纪60年代中期，全军学习游泳，曰波当年任测地连副连长，我是副指导员，他代表全连参加了师里组织的游泳训练班。训练班结束后，我们俩负责全连的游泳训练。在水中实游摸底时，曰波发现我是个典型的“水中秤砣”，便开始在训练中给我“吃小灶”。

一个周日的下午，他带我来到平日训练的河中，在齐腰深的水中开始实练。他要求我不管多累，必须做到脚不落地，要坚持坚持再坚持。曰波高声喊着抬头、吸气、抬头、吸气，我按他喊的节奏，两臂向前左右分划，头部下沉吐气、双腿后蹬的同时再抬头吸气，动作协调了，人逐渐能像青蛙一样漂浮在水面上。就这样，曰波跟在我的左侧，我游到哪儿，他高喊到哪儿，一直游了两三个小时。离水上岸时，曰波累得口干舌燥、声音嘶哑，有些说不出话了，我也站立不稳、踉踉跄跄，但都为取得了满意的效果感到特别高兴。

训练结尾，武装泅渡是检验全连训练成果的关键。当日，我与曰波身着单军衣，两肩斜挂手枪、水壶、挂包，腰带扎得紧紧的，游在全连最前方。我边游边鼓动全连，坚持冲破疲劳关就是渡河的第一步胜利。在百米泅渡过程中，我始终给大家加油打气。或许因为在水中说话过多费尽了力气，当距离岸边还有一两米远的距离时，我突然全身乏力下沉，曰波发现不对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猛向前推，使我伸手抓住了靠岸的缆绳，为这次游泳训练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上世纪70年代初，曰波任测地连连长职务，我因身体欠佳，在指导员岗位上拖了他的后腿。当我听到他低声与连部文书、卫生员讲“连里工作我们撑起来，让指导员踏踏实实地养好身体”，我心潮起伏，眼角溢出泪花。一天，师部向全营下达命令开进山区。当时正值三九严寒，北风呼啸，我们半夜到达指定地点。曰波放下背包，便到各班排了解情况，并将主要精力放在伙房。第二天早上，各班吃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菜汤时，他又准时召开各排长会议，布置当天展开作业。这些近似实战有条不紊的带兵管理方式，督察组成员都有目共睹，赞不绝口。

曰波的妻子早年患直肠肿瘤疾病，术后随军在营房操持家务和养病。曰波退休后，便承担起全家买菜做饭的重任。有一次，他买了一斤绿豆芽，并将根尖一根一根掐掉做菜。当他把醋溜豆芽端上餐桌，看着妻子儿女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也时常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他的好友、当年的老班长刘国章听到曰波去世的消息后，从河北邢台给我发来一份快递。我打开快递，里面是两张小纸条，纸条内容是：

我1962年入伍到测地二班，班长是冯曰波。班长处处以身作则，是我心目中共产党员的样子，至今难忘他对我的培养。当兵刚一年他就放手让我操作经纬仪，很快就教会了我当观察手。第二年破格推荐我担任二班班长，放手让我独立完成作业。老冯在任一排长及副连长期间，仍时时关注我的成长，在他的领导下，1964年大比武，二班取得了北京军区测地班作业第一名，我个人取得了全军测地计算第一名，记二等功一次。

在培养我入党问题上他也是煞费苦心，当时我大哥成分未定，致使我的组织问题被搁置。他教育我要思想上入党，继续努力，不要灰心，以后一定会有机会。

老冯是我人生旅程中一位难得的好领导、好兄长、好战友，我会一辈子铭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