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从娟

早春季节，寒意尚未褪尽，春光便洒了一地。看着窗外灿灿的阳光，觉得不去田野挖一回野菜，简直辜负了春天。

春回大地，草芽最先知道。放眼山间田野，还是一片萧瑟，而我却在枯草中、树底下、坡堰上，捕捉到星星点点的绿意。早春的绿像调皮的娃，喜欢和你捉迷藏，有“草色遥看近却无”般的若隐若现。

睡了一冬的生命正在慢慢苏醒，荠菜、苦菜、婆婆丁、麦蒿、小野蒜、四叶草等，都遵循时令，如约从土里探出小脑袋，最先向人们报告春天。它们不择地点，由着性子在田埂上长出一窝荠菜，在堤堰上冒出三五棵苦菜，又或在果树底下钻出几墩小野蒜……田野里没有园艺师，但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好像这都是它们该有的样子。小苗儿都不大，像刚出生的孩子，欣欣然打量着这个世界，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它嫩绿的脸蛋儿。

果树正在酝酿一个甜蜜的梦，枝条上密密的花苞已悄然萌动。用不了多久，俏丽的花朵便会簇拥枝头。灌木藤条上的嫩芽初放，鲜绿点点，凑近一点，仿佛能闻到一股清香。“春风又绿江南岸”，春风像沾了颜色的手掌，抚到哪里，哪里就绿了。春风更像是一个丹青高手，泼墨挥毫，一笔下去，柳枝就“万条垂下绿丝绦”，再一笔下去，绿便漫天漫地铺展开来，撩拨得人心里柔柔的、痒痒的。踏春去啊！《论语》中有记载：“莫（莫通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古人对自然的热爱，要比今人隆重，出门踏个青，赏个春，要穿着新衣裳，梳洗打扮一番，浩荡着一支队伍。这样的踏青，到底喧哗了些。一个人独往，则更好，可以在春的舞台上，从容地、安静地、自由地做一个纯粹的观众，看着大自然里萌发出一簇簇新绿，整个心灵就变得空灵、澄澈起来。

回家的路上，手提袋里仅有“一捧绿”，几棵荠菜、几棵苦菜、几棵婆婆丁。《诗经》中有《采绿》篇章：“终朝采绿，不盈一匊（掬）”，说的是盼夫不归的女子，在春风里心不在焉地采着一种叫绿的植物，采了半天，还不到一把，而我，却因贪恋那一抹抹早春新绿，无心采撷。

早春的绿虽孱弱，却鲜活生动，装点着早春的大地，也给踏上田野寻春的人们以清新的小欢喜。我从早春的一场新绿萌发的齐奏中，看到大自然的生生不息，看到了蓬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