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我陪父母回了趟久违的故乡。对故乡我还是熟悉的，今年的感觉却又不似以往。

爷爷兄弟6人，其中老三、老四、老五三家走得尤为亲近，每年春节，爷爷都要召集各家一起来聚聚。与往年不同，五奶奶和三奶奶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没有来；大爹、婶婶、小姑因为有事脱不开身，也没有来；他们家的孩子——我的堂弟和堂妹自然也没跟来。席间，小孩那桌就只剩下了我和堂姐两个人，于是，儿时的快乐一下少了一半。父亲似乎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减少而感到落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在饭桌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说：“没事，特殊情况可以理解，只要老人还在，村子还在，家就还在，啥时候还不是个聚呢？吃饭！”

妹妹已经可以自己爬上房顶帮爷爷搬弄花生和玉米了，这曾经可是我儿时的工作，而那时她还没有出生呢。妈妈对她说：“这些金灿灿的粒子叫做玉米，要把它们丢到机器里才能磨成粮食……”妹妹在一旁仔细地听着，眼中充满着好奇。她这一代离“老家”太远了，远到不知道只需一堆石子，一方水塘就可以玩一下午的快乐；远到没有体会过赶集时用十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寒假都吃不完的小零食的自由；远到没有听到过摇响三轮车后引擎的轰鸣，远到没有感受过夏夜星空的静谧与冬日火炕的温暖。但对我而言，儿时的故事已经成了回忆里的过往，这种安详的感觉似乎也渐渐成为了一种追忆与念想……

晚饭后我们连夜开车回城，途中经过几个村庄时，父亲向我们介绍着这个村住着哪位远亲、那个村住着哪位同族长辈。从车窗望去，夜幕之下的村庄大致呈一样的面貌，与我们村似乎并无二致，但这些远亲同族在我的脑中却毫无印象。父亲感慨道：“现在回老家只需20分钟的车程，以往光路上就得一天，但现在回老家的机会似乎更少了……”

是啊，在时间和距离的面前，血浓于水的亲情似乎也禁不住时空的打磨与涤荡。但当父亲讲起这些故事时，仍会激起我内心的共鸣与回响，这些故事中的主角，是我的亲人，而发生这些故事的地方，是我的故乡。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明月如往年一般高挂在天上，看来来往往的世人，也在看生生不息的村庄，见证了团圆相聚，也见证了离愁别绪。一轮明月，一湾碧水，一方土地，见证了我们存在于世间的过往，正是因为有了故乡的羁绊，明月不再是明月，我们也不再是我们。　　　

张家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