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然

初春，我被透过窗帘缝隙的一缕晨光唤醒。这抚摸着我脸庞的阳光，仿佛父母温暖的手，唤醒了所有被冬日封存的憧憬。我打开窗户，瞬间有一股特殊的清香袭来，那是新翻泥土的气息。

这清香是沉睡大地苏醒后呼出的，在空气中散开，宛若舞动的精灵。阳台上的绿萝、虎皮兰、黑美人也醒了过来，叶片明亮了许多，叶片的影子在墙壁上影影绰绰，多了几分生命的力量。

这些花草都是父亲栽植的。他退休后，在老家院子中种植的花草多了起来。每年春天，当花盆束缚了日渐繁茂的植物生长时，父亲会把一部分枝叶连带着根茎从旺盛的母株上分开，把一株分成两到三株，埋到新的花盆中。经过他几个星期的呵护和雨露的滋润，那些从母株上分离出来的生命，就逐渐繁盛起来。

我喜欢父亲给我的绿色，看到这绿色，故乡的土地、老家的花草、春天的小院，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纷至沓来，挤满了我的思绪。我一刻也不想等待，载上妻儿，驱车奔向故乡。白云悠悠，大地展示着春的色彩，春的气息也穿过车窗充盈着整个车厢。

老屋抖去了冬天的尘埃，精神抖擞地迎接我们，门前阳光下那只慵懒的小猫，被匆匆而过的我惊扰了，跑得不见了踪影。屋墙上的那扇窗是打开的，记忆中童年的我经常趴在窗前，享受窗外泥土特有的清香。迈进院门，玻璃房中花草的芬芳迎接着我，那是家的温馨。

墙根下，父亲眯着老花的双眼，整饬着花草。天暖了，玻璃房里的植物逐渐过渡到了院中，沐浴春天。几个新花盆被阳光照出了光彩，一堆新翻的泥土在墙角背阴处泛着湿润。父亲依旧把繁茂的植物从旧花盆中取出，分离出部分枝叶，连同根茎放入到新花盆中。我忙上去帮忙，用墙角的新泥填满新花盆。父亲却又把泥土全部倒了出来，然后把新泥土和旧花盆中的旧泥土混在一起，混匀后才填入新花盆中。父亲说，突然改变土壤，植物会不适应。我这才明白，原来植物和人一样，怀念故土。

新的盆栽除了给我，还有给哥哥、姐姐、姑妈、叔叔的，这似乎成了每年春天的仪式，故乡泥土滋养的花草随我们到了各地。盆里的花草，需要原有母株泥土的滋润才能繁茂，人也一样，远走他乡，故乡就仿佛这泥土一样，永远和你息息相通。

带着故乡泥土的绿植被我放在书桌前，嗅着花盆里的气息，仿佛故乡就在我的身旁。看到它，我就看到了老家的父母，看到了春天、生命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