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

楼前的花园，每天都要去溜一圈儿，那儿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什么模样，都已烂熟于心了。刚才，突然却觉得有些异样了。那棵蜷曲了一冬的枝条伸展开来，在向阳处那片枯草中有了模糊的绿意，不留心，还真看不出来！

我恍然大悟，春已经迈着轻盈的脚步娉婷而来，因为有人心里正数着日子在等她呢。

三个月的猫冬，几乎忘了小区的门向哪儿开了，更不用说东河的公园了。每天只是在楼前的花园里走来走去，听到的是风的撕裂声，看到的是匍匐在地的衰草……

今天，那棵舒展的枝条，那抹若有还无的绿，让我惬意起来。只是“共约京都看早春，枣骝缓踏软红尘”的那个人在哪儿呢？管他呢，先把小区的门儿找着再说。

楼下上初二的嘉怡也要外出，我们老少二人正好有一段路同行。巧了，这不就是那个“共约京都看早春”的人吗？

“爷爷，你上哪儿？”

“上东河。你呢？”

“去上围棋课！”

“这些社会特长班不是停办了吗？”

“今天线下开课了，我们今天学双飞燕定式……”

“线下开课”“双飞燕”，还真是让人嗅到了另一股春的气息。

东河已经解冻，大块的冰凌互相拥挤着、碰撞着向南流去。春就是这样激情澎湃地着手拉开一年开始的帷幕。

“哎，这不是老李吗？老伙计，你过年好啊！”我看到了钓迷老李，赶紧吆喝着。

“嘘——”老李把食指挡在嘴上，原来有鱼儿咬钩了。

老李屏住呼吸慢慢地收着线，然后，猛然往上一提，一条硕大的甩着尾的河鲤，就乖乖地被收进了鱼桶里。

“你也过年好！”老李这才缓过气来。

“这就钓上了？”

“可不是嘛！憋了三个月了，听说今天河开了，正是钓鱼的好时候。”老李很是得意。

“老伙计，拿着！”老李把刚才那条河鲤用柳条拴好递给我，“年年有鱼，你不准客气！”

他硬塞到我手里，爽朗的笑声在解了冻的水面上荡漾开去。

记得古人说过“待唤醒、早春梅友”，此时我觉得改个字甚好，就叫做“待唤醒、早春钓友”。

沿河堤前行，岸柳已呈现出鹅黄的颜色。地上经年残雪的周围，分明已出现了大片的湿润，边缘已经变成了纸片一般的薄冰了，晶莹的水珠还在不断地从冰沿上滴落。

“如果你渴求一滴水，我愿意倾其一片海……”耳边，悠扬灵动的旋律，不觉让我沉醉不知归路，那是老年大学声乐团的团员在排练。你看，那打太极拳的，轻舒猿臂；抖空竹的，上下翻飞；荡秋千的，回首望月。哦，还有个遛鸟的老伯，手提两只鸟笼，轻轻地甩。我知道蒙在布里的鸟雍容华贵，衣食无忧，但是它们已经不知道自由为何物了。

耐不住性子的黄莺，早早地占住了枝头，婉转地鸣叫着。“天宁佛阁早春开，鸟语风铃次第催”，这东河的黄莺，却比天宁佛阁的鸟还要早。原来在小区就想见的早莺，自由地飞到了这儿，几处早莺争暖树，是不是因为东河这儿更温和呢？

如果说那位老年声乐团团员的《春暖花开》开启了春的第一乐章，那么“雪映疏梅影，风杂早莺歌”的莺歌，便是春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