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民

考究长寿老人的经验，各有各的养生法，难以概论。我的外祖父活到87岁，奶奶活到80岁，我的父亲活到了95岁，母亲93岁依然健在。

父亲从14岁开始扛活，扛到22岁，参军保家卫国，解放战争打了三年仗，带着伤残的左胳臂复员回村。他任村支书，不居功，勤劳如一。80岁那年，他推掉了承包地，待在家中，安度晚年。他从来不锻炼，很少出家门，除了日常吃喝，大多时候都在看电视。他很少感冒，也从不去医院输液，只在去世前住了三天院。母亲呢，却闲不住。在院子西面开了二分菜园，摆弄着四季蔬菜。父母从不喝牛奶，熥饭时在锅底添两瓢水，饭热了，把水舀到盆里，喝一整天。饮食呢，两位老人从不挑剔，想吃啥就吃，主食粗细搭配，不管荤素。排骨熬完汤，连上面的油脂一起喝了。隔个三五天，割斤猪头肉吃。喜欢吃便吃，吃饱便停下，不暴饮暴食。夜不熬眼，积极睡眠，睡不着时，也闭眼养神。直到如今，下乡医生给母亲体检，母亲仍没有三高。

看父母养生，归结为一个经验：随心所欲，率性养生。

十年前买了一本中华书局出版的《庄子浅注》，细细品读。《刻意十五》篇中，先生给我们讲述了养生的最高境界。静则恬淡无为，动则随顺天然，保持心性的纯朴，就可以到达真人的精神境界。“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先生养生方面，堪称专家。我父母不懂养生理论，生活方式却和庄周先生的理论吻合。他们没有压力，静则恬淡，没有欲望的负重，更没有忧患的侵入，因而神不亏。如今的一些人，有着一个平凡的工作，安于自己的岗位，俯下身子把工作做好，顺随自然，自当身强体健。心性纯朴，不去考虑那些没来由的忧患，心路宽广，遇事看得开放得下。庄周先生说：“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笔者身边有一对退休教师，两口子每月拿着两万多元的高级教师退休工资，却天天办着补习班，钱挣多了，买楼，在三线城市先后买了四户，出租增值。最后，妻子因高血压脑血栓去世，丈夫在分发广告时被车撞成植物人。许多中年暴毙的明星，强加给自己忧患，形劳到心劳，无一不是劳累而亡。在如今人人重视养生的环境里，有人天天锻炼，讲究膳食营养平衡，却不得长寿，究其根本，表面上的“不劳”掩藏着“心劳”。要养生，先要养性，要改变过急或者过缓的性格，怀有一颗尊天爱地之心。

养生宛如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水能够包容一切，但是包容的太多，则会不清；郁闭不流也不能清。如果要做到“不杂”，要保持自己的平静、清静，那就既要不流不动，又要既动既流，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要静得平和，动得适合。这就叫动以天性，顺其自然，自感舒适。我的母亲除了做饭，到菜园里看看菜，浇浇水，捉捉虫子，锄锄草，活动活动筋骨，随心所欲。

养生要随心率性，该静则静，该动则动，静得恬淡，动得合法有度，形不劳心不累，那才会体验到其中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