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强

1969年，师通信营来了一个“老”新兵。此人姓乔，毕业于某大学通信专业。说他老，是因为他当时已30虚岁，在地方工作多年，早已超过服兵役年龄，属于半路当兵。有人说，他给征兵的领导写血书。当然，这只是坊间传说，靠谱的说法是他因文化方面的优势而被特招入伍的。

老乔是天津人，外表却一点不像来自大城市的知识分子。也许天津人骨子里就带着幽默基因，老乔很爱开玩笑，动不动嘴里蹦出一两句冷笑话。那时有个《乔老爷上轿》的电影，就有人送他个乔老爷的外号。

老乔在新兵连期间，就做了一件露脸的事。军通信营有一些通信技术资料和手册，要师通信营派一个懂行的人去拿。当时军部在青岛，而我师在胶南县驻防，领导决定派老乔去。去青岛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师通信营有个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关姓教导员，从朝鲜战场归国后，因重病十多年一直在青岛某医院住院，这次顺便让老乔把营里的慰问品给关教导员带过去。营里共批给他二天假，老乔第一天中午从营房出发，先乘汽车，后坐火车。时间很紧，他不敢怠慢，争分夺秒办完事后，第三天坐一大早火车往胶州赶，再转汽车到胶南县。在胶南县下车后，已是上午10时，站内再无发往营房方向的班车。为不影响中午前按时归队，老乔把十多斤重的手册和资料扛在肩上，大步流星来了个急行军，踏进军营大门刚好11时30分，提前半个点。尽管老乔累得像个“皮鸭子”，但却得到干部战士的一致好评。

通信营数电话连最苦，为此，老乔主动要求到电话连，被分到三排一班。在这里，老乔的另一项特长也展示了出来。那时部队有一句话是“解决战斗还得靠最后的二百米真功夫”，意指决定战场胜负最终靠的是贴身的肉搏战。而广泛流传的另一句“任何事情要敢于刺刀见红”，热乎程度不亚于现在的时尚网络用语。这两句话在肯定拼刺刀重要性的同时，更强调的是一种敢于亮剑、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战斗精神。

现在的很多影视剧，为渲染战场气氛，拼刺刀的动作往往弄得幅度很大、很夸张。其实，拼刺刀讲究的是“快、准、小、狠”，小恰好指的是动作幅度要小。老乔身高1.83米，个子大，再加上4字口诀领悟得透，拼起刺刀那是相当威武。只要指挥员“预备用枪”中那个枪字的口令一出，老乔双腿后蹬带动腰部力量早把寒光闪闪的刺刀刺出去，把面前的稻草人刺得摇摇晃晃。一堂课下来，等指挥员“枪放下”的口令下达，再看那些稻草人，别人的还是好好的，老乔面前的早已被他刺得稀巴烂。老乔是我们营的拼刺刀状元，那一次，通信营组织各连拼刺刀的优胜者用木头枪进行擂台赛，老乔打败所有对手，荣膺第一。

俗话说：通信兵是部队的千里眼顺风耳，而电话兵最主要的任务是保障全师有线通信的畅通，训练也主要围绕爬电线杆及收放线展开。爬电线杆，强调的是人全身的协调性和灵活性，和那些身轻如燕的战友们比，老乔魁梧的身材相对是个短板，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首先老乔肯下苦力练，那些手及胳膊上的无数茧子就是明证；其次老乔扬长避短，把身大力不亏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很快，老乔上电线杆不能说是如履平地，起码身上如同带了风，那是嗖嗖的。还有收放线，三四十斤的电话线车，背在肩上，要在规定时间内架设到指定位置，人的奔跑能力是一方面，战斗精神更重要。我记得那次电话兵考核在大雪天进行，老乔那双鞋很新，挤脚。没办法，他就把袜子脱下来，光着脚穿着解放鞋玩命地跑，等完成任务，脚磨出好几个大血泡，头上冒出的汗早已结成了白霜。

由于他表现突出，当兵仅8个月，老乔就被任命为排长。当了干部后，老乔工作更积极了。上世纪80年代初，老乔被调到济南军区，专职搞文化教育工作。

正如老乔临别所言：先学生，后工人，再从军。左走走，右转转，兜转之间，在部队找到了自己想走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