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耳”情

2023年01月19日

岳立新

在北方,冬至和过年有吃饺子的习俗。

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饺子在很早之前不叫饺子,叫“娇耳”。相传医圣张仲景曾官至长沙太守,告老还乡时正值大雪纷飞的冬天。返乡路上,他看到许多百姓衣不蔽体,耳朵都冻坏了,便命弟子搭起食棚,将羊肉、辣椒和驱寒药材放到锅里煮熟,捞出剁碎,用面皮包成耳朵形状的食物,下锅煮熟,做成“驱寒娇耳汤”,送给百姓连汤带食吃完,于是冻伤慢慢都痊愈了。后来,逢冬至人们便模仿着做那耳朵形状的食物,直至今天,“娇耳”慢慢演变成了“饺子”。爷爷告诉我,过去,日子过得苦,只有冬至和过年,才能吃顿饺子。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小村落,饺子是逢年过节、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才能吃的稀罕物。后来我上了小学,每年冬天同学的耳朵都会冻伤。奶奶说,都是因为他家里穷,冬至没吃上饺子。

有一年冬至,怕一大家子人当天包饺子来不及,奶奶和妈妈就提前一天把饺子馅调好了。晚上,爷爷便对奶奶说,先少捏几个尝尝咸淡吧。奶奶领命,和了面,和妈妈一起动手,很快就包了几十个饺子出来。按照老家的风俗,妈妈在包的第一个饺子里放了个硬币,说“大人吃到有力气,小孩吃到长大个”。想来爸爸妈妈叔叔婶子也想多吃几个解馋,但饺子刚下锅,爷爷便发话了,一会儿大人每人尝一个就行了,这些饺子是给几个孩子吃的。我们几个孩子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像领了圣旨一般。饺子煮熟后,每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整碗,但都没吃到硬币。老爸慌了,一边数落我们是不是只顾着吃,把硬币也吃了,一边准备香油让我们喝。当时,我吓哭了。最后,还是妈妈在锅里找到了那枚硬币。

上了中学后,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了。我在学校住宿,每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每次回家妈妈都会给我包饺子解馋。后来,学校的伙食改善了,但饺子依然是“奢侈品”,想吃几个饺子要节省好几天的伙食费才行。

高中毕业,我入伍走进军营。入伍第一年的冬至,我和战友们一起包饺子的情景至今难忘。那是我第一次包饺子,新兵连所有战友集中在食堂,一个班围着一张桌子,由班长带领包饺子。他一会儿教这个怎么拌馅,一会儿教那个如何擀皮,然后分几个步骤教我们包了人生第一个饺子,虽然样子歪歪斜斜不怎么好看,但幸福的笑容却始终挂在我们的脸上。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战友们来说,饺子已不仅仅是一种吃食,它承载着的是一种乡愁,是心底浓浓的真情……

如今,饺子不再是过年过节才能享用的美食,但每年的冬至和过年,人们对饺子仍然情有独钟。那面皮片片摊开,如冬日照耀下的大地;那菜肉交融,互相渗透,如人间温润的天籁;那面皮包裹住馅儿,如地气精华和水谷精气被裹住……

一枚饺子,俨然一个滋味丰美的小宇宙,包裹着我从童年到不惑的五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