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俊

临近年关的农村大集，货品丰富，琳琅满目，许多平时没有机会看见的东西，这时也摆了出来。在大集的一个角落，我看到一个老汉面前摆了一个大柳条筐，筐里装着一些白白的、滑滑的类似石膏样的块状东西，旁边围了几个老年妇女。难道是小时候农村主妇过年蒸饽饽用到的饽饽粉子？经询问，果不其然。

我小时候，吃的玉米面、地瓜面以及面粉都是村里磨坊粉出来的，由于设备简陋，工艺粗糙，粉一次面要连续重复多次，磨坊里粉尘弥漫，粉一次粮下来，负责粉的人灰头土脸，即使这样，粉出来的面也有些发黑。平时自己家吃也无所谓，但过年就不同了，蒸出来的饽饽主要用来出门走亲戚。每家出门的白条篓子里必定放几个家庭主妇精挑细选、最为得意的大饽饽，亲戚不管留不留，都要掀开盖在上面的毛巾看一看，品评一番。被亲戚夸赞自己蒸的饽饽好，那是家庭主妇倍有面子的事儿。为了使做出来的饽饽细腻白净，面相好看，就需要给饽饽“美容”一下，这时候饽饽粉子就派上了用场。

早年进了冬闲时节，街上不时会听到卖饽饽粉子的叫卖声。邻居孙叔就专卖饽饽粉子，骑着一辆大金鹿自行车，驮着满筐的饽饽粉子，车把上挂着一个半旧黑提包，里面放着一杆秤，游走于乡集和三里五村。也别说，虽然辛苦点，但他的饽饽粉子好卖，很多人家都会或多或少地买点，他一个冬天靠卖饽饽粉子也撑起了全家老老小小六口人的基本开销。

买回来的饽饽粉子块大，要先砸碎，然后擀成细面状。做饽饽时为了增加饽饽的白度，需先用双手沾满饽饽粉子，随后均匀地涂到饽饽的表面，原本发黑的饽饽涂上薄薄的一层饽饽粉子，立马光亮洁白了，效果立竿见影。此外，饽饽粉子还可以用来擦白球鞋。小时候，学生都喜欢穿白球鞋，上海力士牌的。白球鞋虽然穿起来好看，但有个缺点，不耐脏，刷过的鞋面发暗，无论刷几遍也白不了。听人说饽饽粉子可以用来擦球鞋，母亲每次刷完鞋后，我都偷偷地在鞋面上涂上一层饽饽粉子，嘿，这个法子很管用，鞋子干后洁白如新，不过就是有点“奢侈”。

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饽饽粉子也叫观音土，在饥寒交迫的灾荒年代，还被当做充饥果腹保命度日的食物。

世事变迁，如今的面粉加工技术早已由过去的家庭作坊式升级为机械化流水线生产，工艺先进，加工的面粉既细又白，而且还分为很多等级，像面包粉、饺子粉等，精粉也分特级、一级等很多等次。家庭主妇蒸饽饽不再为面粉不白发愁，年轻一代则更注重绿色健康，饽饽粉子也就逐渐失去了用场，用的人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