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一幅书法作品，一般而言气势强则气韵弱，气韵佳则气势弱，二者能有机统一起来较难。米芾的《张季明帖》就是把二者有机统一起来的少有佳作，此帖被不少学者认为是米芾作品中格调最高的一件。

粗观此作，开局的“余”字大开大合，把一个纵势的结体变成横势的结体，第一笔特别长，看起来如长枪大戟入阵，大有“舍我其谁”的气势，可谓势如破竹。米芾的字乃“风樯阵马，快剑斫阵”，观此帖可以明矣。对于书写气势的体现，此作堪称教科书式的典范之作。

随后的字，有大有小，有断有连，节奏有急有缓，如图中的“季明”“不审”两个字组错落有致，很容易令人想到王羲之尺牍中的处理手法。

至第三行“气力復何如也”似高山瀑布，接连翻滚而下，令人震撼。此六个字直接取法于他自藏的张季明的《秋深帖》，张季明就是草圣张旭。

米芾32岁时在黄州初识苏轼于雪堂，东坡劝其书学晋人，他便不惜代价搜罗晋帖，日夜摹写。当他得到张旭的《秋深帖》之后，喜不自禁，评价为：“长史世间第一帖也。”

《张季明帖》帖中的“气力復何如也”一笔书，可谓直接仿张季明的《秋深帖》，但米芾的模仿可不是机械生搬，而是借鉴、化用。

我们继续看之后的“好戏”：连绵六个字之后，节奏一变，字字独立，大小错落，闪转腾挪，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如前面一笔书形成明显对比。

这种气韵根在何处？根在“二王”。此帖书于元丰七年（1084年），一说元祐元年（1086年）。时米芾35岁左右，在杭州任推官。

此时期的米芾，大量从晋帖中汲取营养，此帖很多地方具有“二王”风格。如第一、二行，特别是“不審（审）”二字，直接脱胎于王羲之行书。在取法“二王”的同时，增加了“势”的笔法，“沉着痛快，风樯阵马”米氏书法风格脱颖而出。

一张39个字的手札，能蕴含着如此丰富而又和谐的技法和神韵，确实堪称米芾作品中格调最高的一件。

文/李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