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一
踏着春风的脚步,一簇簇翠绿的榆钱又挂满了枝头。山坡上几棵老榆树下,不时可见有人正在采榆钱。
鲜嫩的榆钱,是春天亮丽的风景,曾引得不少诗人咏诗赞美;鲜嫩的榆钱,也是春天里的一道美食,可生食可煮粥,还可蒸榆钱窝头,可以包包子,味道鲜美。榆钱谐音“余钱”,吃榆钱还有讨吉利的意思,乡谚云:“吃了榆钱儿,家家都有余钱!”
曾经,有一首名为《采榆钱》的歌,程琳唱过,朱晓琳也唱过:“一串串,一把把,童年时我也采过它,那时采回了榆钱,不是贪图那玩耍,奶奶要做饭,让我去采它,榆钱儿饭榆钱儿饭,尝一口永远不忘它。”再唱再听这首歌,不知能唤起我们心中怎样的回忆?
榆钱其实是榆树的果实。当榆钱迎来成熟时刻,它便要开始种子的生命旅程了。
榆钱是风媒花,只要一阵春风吹来,便足够了。已经从翠绿变成黄白的榆钱,随着一阵风,便离开了树体,任风吹去,在空中飘舞翻飞。榆钱的飘飞,有人说它是“惟解漫天作雪飞”,有人说它是“风吹榆钱落如雨”。
其实,不管是作雪还是如雨,榆钱都没有那么浪漫,它们只是踏上了漂泊之旅,从此开始了一段未知的旅程,风静时刻寻一块落脚之处,然后生根发芽,再长成一棵新榆树。
榆树的种子很轻很轻,有人统计过,榆树的种子千粒重8克左右。这样一粒种子,谁也不知道它可以飘多远,会落在哪里,一切只有风知道。
二
每次回老家的时候,我都会经过一座已经废弃的水利设施——红旗渡槽。南北走向的红旗渡槽横跨一条乡村公路,来往的行人车辆可以从其中的一个拱洞下通过。
有一天,我从西向东经过这里,看见渡槽的石头缝里长出一棵树。停下车仔细辨认,竟然是一棵小榆树。
这,真是一个奇迹,也许是一个偶然。榆树的种子随风飘,年年长年年飘,不知是哪一年,飘落到此的一粒种子恰恰落到石缝里,长出了这样一棵榆树。
种子发芽其实并不容易,需要很多条件,缺一不可。再好的种子,如果没有与之适宜的环境与条件,也无法长成它该有的样子。适宜的环境、适宜的条件,是它成活的关键。种子的萌发,需要有阳光,需要空气,更需要土壤和水分。
那渡槽,用青石垒成的,加以石灰和沙子,哪里会有土壤?即使废弃已久,历经风霜雨雪的侵蚀有所风化,又能产生多少土壤?又或许是被风扬起的沙尘,风停之后在那石缝里堆积了一些?但是,即使会有风化产生的土,也必然是贫瘠之土,贫瘠之土无法存储更多的水分,即使有沙尘的堆积,也只是浅浅的一层,又能有多少的养分?
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棵榆树。
三
很难想象,落在此处的那一粒榆树种子,经历了一个怎样艰难的萌发过程。或许,当它离开树体被风吹落的时候,曾有不止一粒种子降落于此,但那只是短暂的停留,陆陆续续又有被风吹走或者被鸟儿啄食的,剩下的一粒或者几粒慢慢被那浅浅的贫瘠之土覆盖。一阵春风起,唤醒了它,让它有了萌发的梦想。恰好,冬日里沉积在此的一点点积雪融化成水,润湿了种壳,激发了它强大的生命力,成就了它与生俱来的强烈的生长欲望,于是,这粒种子终于发芽了。
发芽的种子未必都能长成树。它,依旧还要面对着各种风风雨雨,各种砥砺磨难,在风雨里成长,在磨难中坚强,终于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能让我看见的,是它的枝干,已经有一米多高,很旺盛;它的根如何,是我看不见的,但却是我能想见的。树欲长,全凭根来固。根不深,叶不茂。那渡槽的石头缝隙里,土是那样的少,为了不断向上,它应该是拼尽了全力向下扎根。有了根的不断向下,才有了种子的萌芽,有了嫩芽的长大,有了小树的挺拔,昂着头向上。
这棵小榆树,让我深深感叹种子的力量,无论怎样的土地与山崖,无论怎样的肥沃与贫瘠,都阻挡不了它。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像是一粒种子?人生顺逆无常,面对逆境、困境,同样应该敢于激发潜能,释放生命,于磨炼之中迎接自己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