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从娟
阴历三月初,一大早起来,发现窗外竟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清明断雪不断雪”,这句谚语告诉人们,在清明节前后的这段时间里不应该再下雪了,但气温来回波动,往往会出现突发性的少量降雪,给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打开窗子,一股冷风钻进来,身子本能地打了个寒颤,立即抬头望向窗外那两棵盛开的玉兰,这么冷的天,花朵八成要被冻僵了吧?结果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树白玉兰,一树紫玉兰,精神抖擞地灿烂着,没有半点畏寒的迹象。玉兰是早春之花,我还穿着厚厚的棉服,玉兰树上就冒出了一个个毛茸茸的花骨朵,尖尖地探上天空。不用几天,花瓣就顶破外面的皮儿,露出羞涩的小脸儿。不经意间,呼啦一下全开了,花瓣向外舒展,白的晶莹、紫的雅致,一个花梗挑着一朵花,身姿曼妙,迎风轻舞,傲骨迎寒。
迎春花更是耐寒。那还是农历二月,我还是一身冬天的行头,迎春花便试探性地绽放了,起初开了三五朵,接着又开七八朵,文文静静、不急不躁。娇黄的六瓣小花玲珑精致、娇艳明丽,在寒风中轻盈灵动、楚楚动人。
与迎春花颇为相似的连翘紧随其后。连翘性急,仿佛一夜之间就一股脑儿地绽放开来,细细的枝条上闪烁着一串串喇叭状的小黄花。这一开就一发不可收,道路边、山坡上,铺天盖地,恣意张扬,热情奔放,随处可见一簇簇、一丛丛明艳艳的黄,在料峭的早春,让人心生温暖和欢喜。
接着,一场嫣然繁盛的花事便悄然荡开。紫叶李未等长出紫色叶片,细碎的小白花儿便热热闹闹地开满了枝桠,宛如天空中飘洒下来的雪花儿。开得洋洋洒洒的是丁香花,花儿有深紫、浅紫、纯白。小花儿不大,但株株相连,开多了凑在一起,就热闹起来,虽颜色不同,但都芳香浓郁。走近花丛,幽香扑鼻,深吸一口,感觉五脏六腑被清洗了一番。陶醉在丁香花海里,怎么也读不懂江南雨巷里,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为什么那般幽怨哀愁。
紫荆花是春日里的一道靓丽风景,紫色小花挤挤挨挨,朵朵紧凑,开满每一根枝条。一枝枝,一树树诗意地绽放着它独有的风情。要说开得最热烈的,当属樱花了,一朵朵粉色花朵组成一团团花球,花团锦簇缀满枝桠,纷纷繁繁满树怒放,在春风中妖娆,风情万种。苏曼殊在《樱花落》里说:“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意思是说,樱花从开花到凋落只有十来天,所以要珍惜花期。因此,每天路过小区外面的樱花林,我都会绕过去走走,在樱花树下流连忘返。
西府海棠树姿挺拔,一株株立于道路旁。红红的花骨朵如点点红胭脂,花开后呈粉红色,越开越白,一树千花布满树干,在春日的阳光下妩媚动人,绰约多姿。宋陈思在《海棠谱》序言中说:“梅花占于春前,牡丹殿于春后,骚人墨客特注意焉。独海棠一种,风姿艳质,不在二花之下。”海棠是可与凌寒的梅花、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并肩媲美的早春之花,也是历代文人墨客吟咏不绝的主题。
清晨,走在上班的路上,路两边法桐的树枝光秃秃的,上面挂着干枯的风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放眼西边山野,也仍是以枯黄为底色,看不出萌动的迹象。山上杏花已被春风唤醒,一树树白花如同天上的云被风吹落撒下的絮,一团团浮荡在山野间。这些早春之花开得漂亮,名字也诗意:碧桃花、美人梅、榆叶梅、早梅、花红、绚丽海棠……千娇百媚,各具风情。都说“绿叶衬花花更艳”,但是在奇妙的植物王国里,这些早春之花却是只见其花不见其叶,一朵朵、一枝枝、一簇簇、一树树、一片片,在春寒料峭里凌寒绽放。红的、粉的、紫的、白的、黄的、蓝的,五彩缤纷、千般风姿、万般神韵。感叹春风以如此灵巧纤美的艺术手笔,落墨出一幅幅如画般的姹紫嫣红,真是“春”花渐欲迷人眼!
这些娇俏之花都是开在料峭的早春,经受“过山车”般忽高忽低的气温考验,经受突如其来的小雪肆虐,依然美如故。夜晚,当我躲进温暖的被窝里,听着外面嗖嗖的冷风,总会担心外面那些娇俏的花儿会不会被冻伤。然而,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第二天出门一看,所有的早春之花绚烂依旧。这有些不可思议,那娇嫩的花朵是如何在三月的雪里凌寒绽放的?那娇嫩的花瓣,又是如何承受夜晚寒风的侵袭而毫发无损的?我想,那一定是向春的信念支撑着它们勇往直前。无论多么艰难,只要坚守信念,就能在困境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