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山

挖荠菜，似乎是每年春天必做的功课。不但可以品尝到新鲜的美味，更为重要的是可以趁此去踏青，感受春天的美好气息。是啊，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去，亲近一下春天的山野。

离开热闹的城区来到郊外，心情顿觉豁然开朗。虽然此时万物尚未彻底复苏，但流动在空气中的清新气息，已让人欲仙欲醉。

此刻，我非独行者，踏青的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服饰，嬉闹着穿梭于山坡、地堰，仿佛杏花落尽桃花开，一波波变幻着场景，娇艳夺目。

春天真好！春天打开了人们心中向往美好的情结，春天引领着人们去拥抱大自然，追寻心中的阳光。

我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铲刀，加入到了挖荠菜的人群中。路边的枯草中时隐时现着一些淡淡的绿意，低头一看，果然是荠菜，我喜出望外，立刻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用铲刀将荠菜挖起来。抖掉泥土，仔细端详，是荠菜无疑，只是小得可怜，扭扭捏捏地还未彻底伸展开身子，颜色有点暗淡的紫红，绿意不是太明显。可这毕竟是春天的馈赠，我依然心情愉悦地装进袋子，继续往前寻找。

走进路边的农田，一簇簇趴在田地上的墨绿色荠菜瞬间映入眼帘，我顿时兴奋得忘乎所以，赶紧动起手来。这里的荠菜个头比较大，比较肥胖，不一会儿，挖了半袋子。我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身子。不经意间，转脸看到地堰那一片嫩绿，与趴在田地里的墨绿荠菜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我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一片水灵灵的荠菜，头顶一些草屑，我瞬间明白了，这是被包裹在枯草下养大的荠菜，因为草的覆盖，保墒又保温，又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所以被捂得柔弱而嫩绿。春风犁开了冬日的愁绪，推开了春天的门扉，农人们拿起耧耙锨镢，走进春光里，是他们捡拾走田间地头的碎石，拾掇地里地外的枯草，无意中让枯草下的荠菜得以展露风姿。

荠菜们欢呼雀跃，迎风摇摆，虽然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那嫩得几乎要滴下来的绿却特别惹人注目。我轻轻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铲刀将荠菜一一挖起，挖着挖着，我突然发现那水灵灵的嫩绿中，居然还有山菠菜、麦粒蒿，更有一些别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草混杂其间。刹那间，我的情绪有些失落。在我的眼中，荠菜已不再单纯，不再完美无瑕，或许沾染了别的气息，抑或还有一些毒素也未可知。总之，我对这一片稚嫩的绿产生了怀疑，并且挥之不去。此刻娇滴滴的绿在我眼中不再那么朝气蓬勃，相比路边和田地里那些紫红和墨绿的荠菜，倒显得轻浮了起来，那鲜嫩的绿也暗淡了许多，不再是人见人爱的样子。

忽然觉得，那些趴在田地里的墨绿荠菜，才是最朴实无华的存在。它们经历了严霜冰雪，凛冽寒风，始终不屈服于一切淫威，不愿在枯草的包养中，与别的物种在黑暗里苟且偷生，而是迎着困厄，与星月做伴，跟阳光为伍，襟怀坦荡地走进春天，实实在在地拥抱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