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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的意义 烟台晚报 2024年12月18日

牟民

立冬前跟立冬后,气候常常并不见多大变化,说是立冬十月节,翻天就是雪。可天依旧温润凉爽,只在早晚有寒冷的感觉。阳光依旧明媚,蹲在朝阳地方,感觉还是秋日的味道。银杏叶子立冬前掉光了,铺了金黄的一片,它最先彰显霜的旨意,预示着冬的来临。法桐的叶子微黄,只是掉落了部分。柳树叶子远看,依旧新绿,仿佛酷霜对它没有伤害。地面呢,看满坡的草丛里,掩盖着新长的草芽儿,堤堰上伸展出苦菜、蒲公英,植物的生命在这时并未消失。

这时,天没有秋日的瓦蓝,一早一晚灰蒙蒙的,把朝晚霞拉长,几乎跟中午衔接。有经验的老农会说,秋天不舍得走,冬天慢慢着来。温度始终不降,维持着秋的标准。不知啥时,乌云密布,下起雨点,忽大忽小,扯起了秋的脾气,不急不躁,下它一天一宿,心里说,雨打底雪封山,雨下了,到结束,雪不见。这农谚也有不应时。

下过一场雨,空气没多少清爽,灰蒙蒙的地面,走路呼吸不顺畅,心里仿佛缺失了什么。往昔的大风也仿佛掉队了,让位给温暖的气候。麦苗铺满了地,有的半尺高,如春天返青的模样。走过的麦田主人,仰望北方,念叨:好来风雪了,再不来,麦子就蹿高了,那可就要减产的。立冬扳倒的白菜,倚在地里。盖上一层玉米秸,捂上几天,里面聚了热烘烘的气息,白菜叶子捂黄了,再不下窖,会烂的。挖好的白菜窖,敞开怀抱,着急等待寒冷到来,好搂抱一棵棵白菜。我一一数点白菜,把它们摆放在太阳下。放几棵白菜,已然满身汗,这天,咋就不来雪呢?

街道来回游走的狗,也不时抬头望天,懒得跟狗友们逗趣。

不过,秋天拉长了尾巴,倒合了果农心意,抓紧喂树,墒情也好,化肥下去,累了一年的果树,饱吃上养料,备足御冬的力,在严寒里会不停地长。

忽然一天,风冒出头,晨起刮净雾霾,给太阳扫出一路干净,阳光普洒大地。傍晚,霞光经风透析得如彩虹,红里闪烁无数眼睛。

一个让人醉美的晴天丽日,思绪仿佛被拉回到秋。这季节怎么啦?忘了冬?那立冬的白线,分明画了界限的,却不把冬的面貌显露出来。

早晨,从梦里醒来,窗外飘起雪花。我即刻穿衣,到屋外。雪在人们酣睡中静悄悄来了。雪花比往年的大而白,噗噗落地,已经落了一指厚。我忙到菜园,把白菜盖严实,等雪后温度骤降再下窖。好猛好狂的雪!出门时不见风大,此刻,风来了,风在吼,似在说,有雪有我,这叫风雪。先来的雪经不住大地的暖,会瞬间化掉,雪大,化不迭,很快贮存起来。

吃过饭,院子里的雪有三寸厚,我手握木板锨,把雪推到猪圈墙边,铲到圈里。回家,擦汗,坐在屋门口,看雪飘。

雪比往年来迟了,它积攒得太多了,厚积薄发。不下则已,下就下个痛快,不眨眼地下了一上午。院子被我看住,边下边清扫。过午雪零星飘,风弱势了。街门前东西路,雪存半尺深,清扫,费去了半下午。

傍晚,天晴了。

一场风雪,扫净乌蒙蒙天气,把明朗、简约、冷峻交给冬,把白净、清气、思索交给人间,吸一口空气,有甜丝丝的凉,清清的爽。那些微尘早被雪吃掉了。脑袋也分外清醒,思维也灵敏。往日的沉闷,被一场雪化掉,心情愉悦,有些感动。到底还是俗人,没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雪慢慢把温度降下来,冬真的来了,催我们跑步进入冬的怀抱。

雪化后,我该贮藏大白菜了,它们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