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胜
时针指向9点。从早晨8点开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唐果的服饰小店依然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顾客。那个上身穿蓝格格、下身露着大长腿的人体模型,不知道是角度还是光线的原因,唐果感觉她的黑眼珠有了一种抑郁。
外面的雨密密麻麻、倾斜地下着,老天好似在用一根根雨线织一张透明的天网。唐果的思绪跟随着雨滴落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一开始磅礴而下的雨,此刻失去了磅礴的气势,似怨妇哭泣。借用宋代诗人孔武仲《雨中》诗来形容比较恰当:大雨已滂沱,小雨仍脉沐。风来扫欲断,云送还相续。
今儿也奇了怪,就连隔壁店里那只叫“来福”的花猫也不来串门子,平时一天它不知道要来串几回门子。盛满猫粮的花碗躲在角落里,孤独地在发呆。
如今实体店买卖在网商的冲击下都不那么景气,坐等顾客上门的时代已渐行渐远。平常日开门,有一些老顾客还来光临;今儿个碰上雨天,自然更比平时人少。
充足的雨水让不远处路旁那片柳林翠绿欲滴,生机盎然。马路上车来车往,水花四溅,雨并没有阻止城市拥挤而繁忙的节奏。
无聊的唐果跷腿躺在那张摇椅上,晃动身子,不堪重负的摇椅痛苦地发出咯吱声。她虚掩着半扇门,让雨滴落下,似在显微镜下看无数个身体透明的细菌沿着玻璃往下蠕动,外面的雨景一览无余。
雨继续下着,落在地上,激起了大大的水泡,比刚才下得急了。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只见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摔倒在地上,骑手爬起来,没有急着去扶车,而是一瘸一拐地去捡远处摔落在地的外卖,拎在手里,仔细地转圈看着。或许是外卖完好无损,他这才去扶起摩托车,骑着匆匆忙忙地走了。
路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好多树叶夹杂着塑料袋等杂物,跟随流动的雨水,流向路边的排水口。渐渐地,排水口处堵塞着好多垃圾。两个穿着黄色环卫服的工人,一个手里拿着铁钩子,一个拿着铁锹,在排水口清理垃圾。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小腿,他俩穿的鞋早已经湿透,不时地擦拭着脸上雨水,他们就那么沿着没有尽头的马路,边清理边朝前走。
这时,刚才那个摔倒的外卖小哥又返了回来,手里提着外卖,见唐果店里开着门,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是怕身上的雨水弄脏地面。
他问唐果:“姐,龙盛大厦A座118号就在附近,我怎么就是找不到?”他的帽子正往下滴水。
118号是这一排商户把头的那户,那家刚接手门面店,原来的门头早已经拆下来,但新的门头还没有来得及安装,已经有好几次外卖找不到这家了。
唐果确定地告诉了外卖小哥。对方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这时候,唐果发现外卖小哥的胳膊已经磕破,还往外渗出血水,就好心地提示他,胳膊流血了。外卖小哥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只是说了句:没事,谢谢姐。随机转身匆忙离去。
望着外卖小哥雨中的背影,唐果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唐果感觉,人家外卖小哥虽然匆忙劳累,但毕竟他有单做就能挣钱;她这里倒是清闲,但小店也不知道今天啥时候能开张!这一天,门一开,电费、水费、房租……哪个都需要钱。
这该死的雨快别下了。唐果心里抱怨着。
马路上有两辆车堵在路中间,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没说几句就对骂起来,然后就是互不相让,赌气回到车里。很快,一辆辆车堵在后边,喇叭声四起。好多人下车上前劝阻,但两个车主互不相让,就是不挪车。围观的人不知道谁打了报警电话,直到警察来了,两个人才各自骂骂咧咧地把车挪开。
雨继续下着,唐果店里还是没有顾客。唐果觉得这世界真奇妙,外卖小哥、环卫工人,在雨中乐观地为生计奔波,但有的人却为鸡毛蒜皮的一件小事,大雨天里斗气,堵塞道路。这雨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序曲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