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润武
村东的泳汶河由南向北蜿蜒而来,在村东北绕村向西,向北直通渤海;一条人工挖成的排水沟在村西由南向北通向两个圆形的水湾,村里人称这两个水湾为葫芦湾。南边的水湾面积大,北边的水面小,与湾相连。芝麻满坡、花香四溢的沟渠如葫芦的藤蔓缠绵而入泳汶河。一条通往邻村的路正好隔开了两个水湾,犹如葫芦上系着的一条丝带。
葫芦湾边上的垂柳以不同的姿态各领风骚,有直立的,有弯曲的,有倾斜的。每到春天,柳树发新芽时,垂向水面的万千柳条,如帘似瀑在清澈的水面上形成倒影。偶尔有几尾鱼儿游过,将倒影搅碎,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倒映在水面上的蓝天白云,托着柳叶游荡,成为鱼儿追逐嬉戏的玩伴。微风中摇曳着的柳条,仿佛一支支画笔,在清净如镜的水面上挥毫泼墨,诗曰:“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
如此美景的葫芦湾,自然成为孩子们玩耍的场所。每到夏天,当蝉鸣声响起的时候,孩子们便结伴到湾边钓鱼、粘蠽蟟。有一天,一个孩子骑在斜倒的柳树上玩,不慎溺水而亡。之后,湾边再也没有孩子们玩耍的身影。孩子们转到了泳汶河里戏水、摸鱼,在岸边捕蝉、抠土鳖。
夏天雨后的晚上,白天热而潮湿的感觉随着夕阳西下渐渐远去,月亮如银色的探照灯一般照亮着大地,一棵棵玉米如听众排着整齐的队伍,围立在湾边,静静地倾听着湾里的蟾蜍和青蛙不知疲倦地表演着二重唱。在没有电视机、没有收音机等娱乐设施的夜晚,村民们唠着家常,听着此起彼伏的蛙声,将一天的疲劳带进了鼾声如雷的梦乡。
当汛期来临,滂沱大雨将上游水库灌满。水库泄洪时,鱼儿顺河而下,有些鱼被洪水冲进了玉米地,鱼儿在玉米地里顺水北下。雨停后,村民们便到河里张网捕鱼,偶尔在玉米地头也能捉到游出来的鱼。
湾边的柳树有月季和菊花的陪伴,不再那么孤独。经过春夏两季,月季开出的花瘦弱而单薄,呈现给人们的是一种病态之美;菊花却茁壮地生长着,花骨朵含苞待放。村民晚上经常到湾边遛弯儿,于是,湾边被踩出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以数字8的路线结伴漫步,谈天说地,山南海北,家长里短,奇闻趣事,成为村民愉悦身心的饭后消遣活动。月圆之夜亮如白昼,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柳树上,透过柳枝在水面上映射成一根根丝线。水中的鱼儿,在丝线中穿梭,犹如穿针引线,为静静的水湾编织美丽的衣衫。被打扰的蟾蜍停止了叫声,警醒地从草丛中一跃而起,跳入水湾里,在水中连续几个蹬腿,便躲开了它认为的危险。
湾边盛开的菊花,宛如给两湾编织的花冠,肥美的鱼儿不时地探出头来咬食着散落在湾面上的菊花瓣。随着柳叶的掉落,白雪如期而至,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气温不断下降,湾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些不幸的鱼儿,夹杂着黄色的柳叶、紫色和白色的菊花瓣,一起冻结在了冰里,如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引得路过的人们驻足观赏。
多年以后再回村庄,葫芦湾已不复存在,湾址上已建起了塑料大棚,栽植上了阳光玫瑰葡萄;原先栽满芝麻的沟渠也被填平,种上了庄稼。葫芦湾没了,却留给我无尽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