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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老杏树 烟台晚报 2024年07月12日

张良

每当麦黄杏熟的季节,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杏树。老家地处平原,除了麦地、玉米地,很少有果树。从我记事起,杏树就已经枝繁叶茂,有盘子粗了。据说它是父亲从田地里挖了棵野苗长大而成的,它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每年春天枝头繁花盛开的时候,整个院子都会映得红红的,溢满了花香,大批蜜蜂赶来采蜜,父母在劳动之余总会欣赏这满树的繁花。而我,看着嗡嗡乱飞的蜜蜂,有时会拿起扫帚驱赶,在驱赶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尽力反抗,我的胳膊或者脸上有时会被蜇,又肿又疼。母亲知道后,一边给我抹肥皂水,一边满脸的无奈,那表情真不知是心疼儿子还是蜜蜂。“蜜蜂是益虫,是来帮助杏树授粉的,只有授好粉,才能结出杏来。你不惹它它不会蜇你,不要驱赶它,要爱护它。”听着妈妈的话,我心里想着对杏的渴望,感觉脸上胳膊上的包也不那么疼了,那嗡嗡声也变成了美妙的音符。“来吧,快来授粉吧,我要吃杏,我要吃大杏,我要吃好多好多的杏。”

几场春雨过后,杏花早已褪去,满树小杏也由小绿豆长成了绿珍珠,有的三四个挤在一起,一条不大的树枝就有几十个杏,枝条都被压弯了。我时常憧憬着,如果这些杏都能长大成熟那该多好啊!当夏初的雨随风而来的时候,每一场雨后,都会有满地的小杏。当落地的杏儿大一些时,我和小朋友们总会高高兴兴地捡一些。明知是酸的,我们也会啃上两口,嚼几下,必定是酸得两眼眯着,嘴巴张着,甚至会有哈喇子流出来。此时我们还不忘相互看一眼,似乎在比谁更难看。母亲也会捡些大的落地杏,洗净后腌起来,腌好后的杏儿脆而微酸,是我与哥哥们抢食的一种美味。

几场雨后,杏儿有鹌鹑蛋大小时,如果哪条枝上的杏少,母亲会说,这枝能结大杏;哪条枝上的杏特别密时,娘会说,这枝上的产量高。在母亲看来,树就像孩子,多表扬就能多结果。

当田野里的小麦开始变黄时,树上的杏也开始变黄了,向阳处还会有小红晕,像娃娃的腮红。这时我总会忍不住摘下来尝一尝,还是酸,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酸,杏也不那么硬了。终于熬到摘杏的时刻,随着母亲的一声令下,全家立刻忙碌起来,个高的站在树下摘,个矮的就踩着凳子摘,而我会发挥特长,背上书包,爬到树上摘。

树虽然不高,但父母亲总是不时地提醒我,抓牢树,别掉下来,且一直在下边观望着。把杏摘到手里,感觉是软的,那肯定是熟透的。我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吃了,非常甜。我一边摘一边吃,杏还没摘完,就已经吃饱了。当地上的几个筐差不多满了,树上的黄杏也就摘得差不多了,大家还会仔细地多找几遍,生怕落下一个熟了的没摘。这时娘会拿出瓢,盛上杏,让我去给左邻右舍的大爷叔叔家送去。印象中,等送完后还能剩下一半多,留下少许吃的,其余的父亲会骑上大金鹿自行车运到县城去卖。每次都是很快就卖完回来了,用父亲的话说,杏甜价低,肯定卖得快。父亲还会用卖杏的钱买一些日用品,有时还会买点肉回来。在那个年代,卖杏是我家一笔不小的收入。

很快树上剩下的那些绿杏也逐渐成熟。一边熟一边摘,前后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家里一直有杏吃,那时小朋友最爱到我家串门。当最后一个隐藏在树叶中的杏摘下后,杏树就进入了休整期,为明年的丰收打基础。

当秋收的玉米摆满院子时,老杏树又成了晾晒玉米的好地方。那时晒玉米是把玉米编成长长的串,没有地方晾时,就要埋柱子,把玉米串围到埋好的柱子上。

我家因为有了这棵老杏树,所以就把玉米直接挂到树干上、树杈上。母亲也心疼树,每年都早早地把树上的玉米摘下。直到此时,老杏树才算光荣地完成了一年的任务。

如今,老杏树已寿终正寝,但每当想起它,我心里仍充满了感激,感谢它带来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