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滔 撰文/供图

33年前的正月十五，时任长岛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宋家来带领近百艘“大钢壳”渔轮经过七天七夜的劈波斩浪，与三个月前由时任县委常委、县委农工部长骆永铭带队先期到达南海渔场的10艘“大钢壳”在三亚渔港胜利会师。那一刻，远征南海渔场的渔轮好似凯旋的战舰，桅杆林立，彩旗招展，汽笛长鸣，一千多名远征将士放鞭炮、送渔灯、敬海神，载歌载舞闹元宵，从此拉开了走向远洋的序幕。

一

在美丽祖国的万里海疆，北方渔民长期在黄海和渤海撒网捕鱼。后来随着船网工具和通信设备的升级，逐步开发了东海渔场和东海外海渔场。但随着区域性的渔业资源减少，发展远洋渔业势在必行。当时的长岛县委、县政府以“闯海人”的眼光和胸怀，积极探索发展远洋渔业的新路子。

1990年11月8日立冬这天上午9点，长岛县远征南海渔场的首批100多名渔民，在时任县委常委、县委农工部长骆永铭等同志带领下，驾驶10艘大钢壳渔轮从长岛渔港出发，一路劈波斩浪，远征南海渔场。

船队行驶到平潭县东澳岛遭遇了八级大风，被阻隔在台湾海峡的北端。走访当地水产局得知，眼下这个季节，台湾海峡刮大风就像家常便饭，天天都是七八级风浪天气。为了不耽误时间，先遣队指挥部决定尽快穿越惊涛骇浪的台湾海峡。一声令下，10艘大钢壳渔轮在骆总指挥的带领下，战狂风，斗恶浪，经过艰难航程，终于安全驶过浪涛滚滚的台湾海峡。

从北纬38度的长岛到北纬18度的海南岛三亚，整个航程1650海里（3056公里），穿越55个大海区，历时22天（包括途中避风、试捕作业、销售鱼货和补充给养）。这次从渤海到南海的远征，是北方渔民第一次跨越纬度、跨越渔场、跨越季节的历史性战略转移。

船队到达三亚后，通过走访当地水产部门和渔民，重点了解渔场海况、海底地形、生产特点等，制定了切实可行的作业方案。1990年12月6日凌晨3点钟，长岛首批开发南海渔场的10艘大钢壳在队长刘政海、副队长高立国的带领下，一起从三亚渔港出发，向西偏南的511、512、534、535海区驶去。航行大约60海里，于当天上午10点钟赶到渔场陆续下网。

船队在南海第一个航次旗开得胜，五对渔船在五六天的时间里平均对产5万公斤，产值高达10万多元；高产对船达到了6万多公斤，产值高达13万元。当船队收港三亚渔港，整个码头热闹起来，吸引了数十家大小商贩现场买卖，各艘船卸鱼、出舱、装箱、清点、装车的热闹场面在三亚引起不小的震动。捷报传到大雪飘飘的长岛，家里的亲人们和全县干部群众群情振奋，欢欣鼓舞。

二

1990年12月10日深夜，我登上了“鲁长捕901”号渔船。渔民们在半夜卖完鱼货以后，又开着渔轮去不同的泊位排队上油、上冰、上水，一直忙到东方鱼肚白。“鲁长捕901”号和“鲁长捕902”号一前一后离开了泊位，渔民们不顾一夜的辛劳，迎着初升的朝阳，“突突突”开起“大钢壳”，全速向烟波浩渺的渔场驶去，开始了到达南海后第二个航次的海上生产。

南海的冬天，暖如初夏，墨蓝墨蓝的海水镶金铺银，光彩闪闪。三亚渔场是南海冬季的主要渔场之一，这里云集着海南、广东、广西、福建以及香港等地的大批渔船。当“901”号船赶到预定渔场后，船长吴厚家摁着对讲机开始呼叫起来：“902、902，准备下网！”接着，他一摁总动员按钮，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全船12名船员全部披挂上阵，迅速做好下网前的一切准备。

我跟着带队干部刘玉江经理来到后顶甲板的时候，同行的“鲁长捕902”号已驶到近前。一个精壮的渔民向“鲁长捕901”号抛来一根细缆，“鲁长捕901”号迅速将其接到拖网用的粗缆上。“下网！”一切准备妥当，大副韩殿龙一声令下，两条船上负责下网和放缆的渔民默契配合，干净利落地把底拖网撒进海里。

刘经理说，对船拖网一般要四个小时，每天拖三网，加上分拣鱼货、装舱等，渔民一天要干十三四个小时，十分辛苦。初来南海，渔情和海况都不熟悉，有时渔网会被海底沉船扯碎。但是，渔民的生产积极性高涨，多大的困难也要想方设法去克服。

上午10点钟，“鲁长捕901”号开始上网。船上的两台起网机同时开动，快速绞起网绠。大家齐心合力，把满满一网鱼吊上船来，银光闪闪的鱼儿铺满了前舱“赶樘”（即甲板），一条条活蹦乱跳。渔民们的脸上挂着丰收的喜悦，拿出一摞摞鱼箱开始分拣。报务员小葛抱起一条接近5公斤重的大石斑鱼，兴奋地喊道：“嘿，大石斑鱼，100多块钱一条……”我连忙摁下相机快门，拍下了这丰收的场面。

这一网，鲜活的鱼虾几乎把左右“赶樘”都堆满了，乐得大家都合不拢嘴。渔民们按照刀鱼、鲅鱼、大眼鲷和其他杂鱼的分类快速地分拣鱼货，然后一箱一箱地下到前舱，加冰保鲜冷藏起来。干完这一网，已经是12点多了，炊事员做的中午饭是鲜鱼面。由于是在拖网的行进途中，船不能停，网还要继续拖，船长和几个船员互相换着掌舵，简单吃了点饭。

12月15日正值大汛，这是本航次的最后一天，也是天气最恶劣的一天。海上刮起七到八级大风，海南当地和两广、香港的渔船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返回港口避风了，唯有经过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四海风浪考验的这10艘长岛“大钢壳”仍然一浪一个猛子顶风斗浪坚持捕捞作业。这一个航次，整个船队取得了平均对船超过5万公斤的好收成。

三

这个航次之后，船队指挥部安排北隍城山前村“鲁长渔1005”号船长葛长明去探新渔场。有着丰富生产经验的葛长明带着“鲁长渔1005”号和“1006”号开赴到偏远的“捕捞禁区”，在人迹罕至的新渔场一战成名，短短4天时间创造了船队进入南海的最高产量，为大家探到一个海上“聚宝盆”。

就在葛长明初战告捷的时候，他的“1005”号由于离合器损坏严重而无法修复，眼睁睁就要停产。危急时刻，大钦岛“鲁长渔2049”号船长邵允贵立即拿出备用离合器，连夜开船给葛长明送过去。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生产，“2049”号轮机长唐道旗陪着“1005”号的伙计们硬拼了一个通宵，终于赶在天亮前修好了机器。在人们的心目中，唐道旗就是一个要鱼不要命的人。一天，他们正拖着网，突然对船“2050”号熄了火，一时又修不好，眼瞅着到手的一网鱼就要丢了，急得唐道旗想跳到“2050”号上帮一把，可由于风大浪猛，船怎么也靠不上去。急中生智，唐道旗“扑通”一声跳进波涛汹涌的南海，游泳过去修好了机器。

开发南海渔场，广大干部和渔民不仅经受住了风浪的考验，还在激烈的商品经济竞争中锻炼了自己。开放的海南，开放的市场，在这里，北方那种传统的市场经营方式已远远适应不了。鱼虾要卖好价钱，首先要保鲜保活质量好。一次，渔民们捕到一只大龙虾，抵港后送到餐馆只卖了18元。老板惋惜地告诉他们，如果是活的，这虾值80元。从这以后，渔民们每次上网都立即分类装拣鱼虾，加冰保鲜。碰上价格走俏的鱼虾，就放到水箱里暂养，拿到市场上都成了抢手货。从12月初到春节前的两个多月，对船平均产量25万公斤，产值50万元至55万元，高产船产值60多万元，相当于北方渔场的两倍多。

四

春节过后的正月初八（1991年2月22日），长岛县第二批开发南海远洋船队近百条“大钢壳”、十多名出海带队干部和1000多名渔民，在长岛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宋家来的带领下，一路战风斗浪，浩浩荡荡驶向海图最下方的南海渔场。经过七天七夜的星夜兼程（包括途中两次进港避风），船队终于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安全抵达海南岛三亚渔港，与第一批船队在南海胜利会师。这一次“大兵团”开发南海渔场，史称“跨越四海百船闯海峡，开发渔场千人下海南”，具有“长岛首创，引领北方”的战略意义。

在随后几年的时间里，长岛县的渔业借助南海这座坚固的“桥头堡”，成功驶向西太平洋和西北非，驶向更广阔的远洋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