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玫

从单位扫完雪回到家，只见79岁的老母亲正在收拾一堆小孩的衣服。见我进来，她举起一件黑色羽绒服冲我笑：“真好，现在正好能穿，就是长了点。也好，长点暖和。”

我立即火冒三丈，冲母亲嚷道：“我早就说了，不要去捡衣服，让需要的人去捡！”母亲悻悻的，不再言语。站在我家的窗前，就能看到前方路边的垃圾桶。母亲一准是早上看到有人在垃圾桶旁放了袋子，才下楼去捡的。

窗外，漫天飞雪在空中漫舞，飘飘洒洒真是太美了。我满脑子的诗情画意，但身边的老母亲，神情似乎与我截然不同。我心里不免涌起一丝歉意，刚刚对母亲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记得母亲刚从农村老家搬来不久，见楼下垃圾桶边上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大袋子，里边全是衣服，而且比较干净，叠放得整整齐齐。她疑惑地问我，这么好的衣服怎么就扔了呢？在母亲的眼里，破了的衣服也是不能扔掉的，可以打褙子做鞋垫，可以撕成布条吊果树用。想到母亲一生的困苦不易，我越发感到很愧疚。

我和母亲促膝长谈，才知道她在我们小区遛弯时认识了一位大妈。大妈的儿子为了孩子能在城里上学，举债交了首付买了房，日子过得比较紧巴。上次母亲去超市买菜，遇到大妈去幼儿园接孙子回家。孩子穿的棉衣又旧又小，祆袖也短了，冻得直流鼻涕。

看着母亲惆怅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冷血。我问母亲知道那位大妈家住哪儿吗？母亲说只知道住南区。从我们小区的北区到南区，最远的距离顶多两里路。就这样，为了圆母亲送衣服的梦，我踏雪而行，凭着母亲的叙述，又向跳广场舞的老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那位大妈的住址。

雪夜映天，温暖有光。那天下班后，我提溜起母亲整理好的两袋子旧衣服，将其放到那位大妈的家门口，掏出事先装进衣兜里的粗签字笔，蹲下身在两个袋子上分别写上了“送给有缘人”五个醒目的大字，然后站起身敲了几下门，悄然走开了。

当我回家告诉母亲衣服已送到时，她如释重负似地松了口气。几天后，我下班刚进门，母亲就走到我跟前，掩饰不住地兴奋：“我看见那个孩子穿上那件黑色羽绒服了，这个冬天他就不用挨冻了！”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