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花
下雪天,难得出门,适合冬眠。我猜老天就是这个意思吧?他老人家体恤人间疾苦,到年底了,让人们在家好好歇息。一大早,老公就唠叨着腰痛,我说:“正好呀,下雪天不用出门,好好静养几天吧。”老公说:“好啊。近来老感觉不对劲,就是没时间休息,这下好了,天遂我愿。”我熬了红枣小米粥,热了馒头,就着小咸菜,我俩吃得心满意足。
看着房外的飞雪,我想起了父母。父母年轻时,未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便天再冷,他们也总有忙不完的活儿。冬季农活少,父亲不是帮人做工,就是自己做点小生意。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了,晚上摸着黑回来。每次吃过晚饭,父亲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掏出一叠毛票,小心翼翼地数着。数完后,他开心地说,今天赚了多少钱,沧桑的脸庞有一丝欣喜,然后把钱递给母亲保管。母亲笑眯眯地看着父亲,眼里透出丝丝心疼。我们姐弟几个在一旁乐呵呵的,运气好的话,母亲会慷慨地赏给我们每人一毛钱。
有一天晚上,父亲说,那天中午没舍得花钱买饭吃,看见人家吃饭,越发觉得饿,直吞唾沫。有好心的人家热情地叫父亲吃饭,可是父亲不好意思,硬是饿着肚子,挑着收购的百十斤废品,坚持走到收购站卖了。父亲忍着饥饿回到了家,母亲赶忙把晚饭放到锅里热好,父亲一边吃一边说,还是有家好啊!
父亲起早贪黑在外奔忙,从未停歇。过年时我们姐弟几个都穿上了新衣服,家里还置办了年货,充满了喜气洋洋的年味。新鞋子是母亲做的。那时父亲在外奔忙,母亲在家忙着赶做针线活。一个冬季要把第二年全家人穿的鞋全部做出来。母亲纳鞋底的食指和拇指都裂开了血口子,用胶布缠着,捏一下针疼得直咧嘴。母亲不仅要做我们一家子人穿的鞋,还要给舅舅们做鞋。寒冬腊月里,我们早早就钻进被窝,一觉醒来,迷糊间看见母亲仍在煤油灯下飞针走线。屋外寒风呼啸,屋里清冷寂静,母亲拽线的声音萦绕耳边,那声音单调冗长,不知疲倦。
想到这里,我拨通了电话嘱咐父母:“天冷了,尽量少出门,外面寒气重,出门时把羽绒服穿上,想吃啥就告诉我……”故乡在天南,我在海北,纵隔万水千山,我与家人的心都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