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

二婶讲过一个关于狼的奇事，说是发生在她娘家莱山区解甲庄街道朱柳村——

八十多年前，这个村的“孤哨”上，即村头靠山处，住着一位孤寡老婆子。立冬后的一天夜里，她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忙问是谁，却没人应声，而院门门扇却在不停地晃动。老太太大着胆子打开门往外一看，没人；下意识地低头一瞅，有一只狼趴卧在门槛外边！老太太大吃一惊，本能地迅速关上门，插上了门栓。

正在她惊魂未定时，大门又响了起来。老太太回过神来一想，这只狼刚才要是想害我，还不早就一下子扑进门来要了我的命吗？它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有求于我啊？这么想着，她恻隐之心大发，再一次猛着胆子，重新打开了一条门缝，仄着头，用一只眼往外瞅瞄。那是一只“大肚子滚”母狼，正用痛苦而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老太太顿时明白了：这东西是难产了，想让我帮帮它。人的命是命，狼的命也是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她哆哆嗦嗦地挪动一双“解放脚”，颤颤巍巍地迈出门槛，蹲下身去，试探着运用以前给产妇接生的法子，不停地给母狼捋肚子。此时，那母狼活像一条临产的狗，懂事而温驯，尽管看上去十分难受，嘴里发出低微的呻吟声，却毫不躁动。老太太忙活了好一会儿，帮母狼顺利地产下了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老太太抱了一些草，铺在母狼和小狼崽身底下；又回家熬了一碗粥，稍微凉了凉，送给母狼，看着它喝下了，才关上院门回屋歇息。

第二天清晨，老太太开门一看，不见了狼们的踪影。

过了些日子，也是一个夜晚，老太太的街门又咣咣当当地响了起来。她连忙出门一看，还是那只被她救过的狼，站在她对面，地上放着一个小孩尸体。旧时医疗条件差，常有婴孩夭折，按乡里习俗，死孩子是不能埋进祖茔的，大都用谷草一卷，送到山沟里喂了野兽。老太太又气又怕，冲狼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类，我好心救了你，你为什么弄个小死孩来吓唬我？……噢，我明白了，你们狼喜欢吃这个，俺们人可不稀罕，俺喜见的是兔子，赶紧把它弄走！”说完，怒气未消地关门回家了。

傍天亮，老太太听见大门又响了起来，她以为那狼又要来捣什么鬼，怒气冲冲地出了院门，刚想开口斥骂，瞬间却转怒为喜——门口的地上放着两只肥嘟嘟的野兔，看起来都在四五斤上下重！那狼温柔地瞅了瞅她，掉转身，颠颠地朝大山深处跑去了。

从此，老太太只要在夜间听见街门响了，就知道准又是那只狼送来兔子了，便乐呵呵地出门去拿。每个月里总有这么一两回，一连数年。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狼没有再来过。

或许这并非聊斋，我后来也听家在朱柳村的同事讲过这个事，并且还为畜类也知道报恩而喟叹不已。但由于当事人已经故去，真假已无从知晓。我想在口口相传中，不排除有演绎的成分。用文字将其记录下来，权且当作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一个例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