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宾

盛夏之际，雨水颇多，山溪淙淙流淌，鱼儿觅食溯流而上，这当儿，下河捉鱼，必有收获。捉鱼充满了野趣，蕴含着智慧，而又其乐融融。

有一年春夏相交之际，我去清阳河南面走亲戚，距亲戚家不远便是清阳河的主要支流。闲暇无事，我来到河边闲逛。宽宽的河床上长着一些百合、河蓼子等植物。因河床落差较大，水流有些湍急，细沙早被山洪掠走，却把好多鹅卵石扔在这里。烈日照射，赤脚走在鹅卵石上，有些发烫。我坐在河边洗脚，一些白漂子鱼和麦穗子鱼游来游去，我欲就势捕捉，却不得手，只能望水兴叹。

下游不远处有个头戴斗笠、腰挂渔篓、手持渔网的老者，盯着水底溯流而上。蓦地，他停了下来，挥手将渔网撒下，然后扔掉网绠，弯下腰忙活起来。我大惑不解，不赶快收网，在那儿捣鼓什么？好奇心促使我上前看个究竟。来到近前，只见老者在忙着捡石头压住渔网边缘，唯恐鱼儿钻出去。再细细端详，网里罩着十几条一拃多长的小鲫鱼。那些小鲫鱼脊梁黑黢黢的，肚皮黄胧胧的，鳞片金灿灿的，每条约有二三两重。老者压好渔网，接下来将小鲫鱼弄昏，最后收起渔网，将其捡进渔篓。我问老者，何不直接收网，却要费这等周折？老者含笑作答，你有所不知，此处遍布石头，鲫鱼擅长钻石缝，你若扯绠收网，定会一无所获。我顿开茅塞，佩服老者有心计。

我和老者一边拉呱，一边寻觅，向上游走了一程，又发现了一群小鲫鱼，有二十余条。老者又撒下渔网，我帮他捡石头压渔网，老者故伎重演，捡完鱼，渔篓就满了。老者古道热肠，非要送我一些不可，我婉言谢绝。

帮老者在鹅卵石之间捕鱼，此乃一趣。

我有个亲戚姓柳，在乡下一所完小担任校长，因教学成绩斐然，职称评到副高级，这在当地教师中实属凤毛麟角。他的家濒临河边，从小酷爱捉鱼摸虾，日久岁深，深得其法，尤数“盆鱼”是其拿手好戏。他深知我对此颇感兴趣，便约我在大雨过后去看他如何“盆鱼”。

这一年中伏时节下了一场大雨，他打电话邀请我，我欣然答应，便与几位朋友驱车前往。

我们在河边会合。这儿的河床落差较大，山洪来得快消得也快。放牛的老倌常说，别看山洪来势猛，抽袋烟的工夫也就过去了。此时河水深约尺许，仍在潺潺奔流，河中间有一溜细小的波浪，就像瘦驴瘦马的脊梁骨一样。

柳校长选好一个地方，将洗脸盆用纱布包裹起来，上面留一个窟窿，里面放一些用羊油炒好的诱饵，在水底扒了一个窝儿，将脸盆放牢，盆沿与河底齐平，河水从纱布上流过，但进不去沙子。鱼儿总愿逆水而上，以便寻找食物，当经过脸盆时，闻到香味，便循隙而入大饱口福，不大一会儿，就有二十余条落入圈套。柳校长笑眯眯地走过去，左手捂住窟窿，右手端起脸盆，将水滗去，将鱼儿倒在河滩上。嗬，内中有几条俗称“华丽翅”的鱼，这种鱼的两侧有红绿相间的竖杠儿，鳍呈粉红色，很发达，在水中若想徒手捉它很不容易，然而，用此法“请君入瓮”，它就只能束手就擒。柳校长让我学着“盆鱼”，我模仿他布好了陷阱。恰好有一群鱼儿游来，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我麻利地出手，居然首战告捷。接下来随行的朋友也轮番上阵，都过了一把瘾。不知不觉已近中午，我们带着捕获的一大包小鱼，来到柳校长家里做客。

用脸盆捕鱼，此乃二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