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丽

著名作家峻青创作于1962年8月31日的《海滨仲夏夜》，选入了初中语文自选课本（人民教育出版社七年级上册），课本节选了原文的开头、中间和结尾几个描写海滨仲夏夜景色的片段。峻青在《我与散文》中谈道：“是否凡是结合了当时政治形势的作品，就一定没有生命力呢？不，不能一概而论。这要看你所抒发的是否是你当时真正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而这种情与感是否真正与当时的时代脉搏相吻合？于情于理相顺贴？”

在《海滨仲夏夜》中，峻青以敏锐而细腻的笔触，捕捉到夕阳西下、月上中天这段时间光线与色彩的变化，描绘了夏夜海滨特有的自然风光和海滩上人们闲适、欢愉的休憩场面，抒发了对海滨优美的夏夜景色和人民幸福生活的赞美与祈愿，歌颂了威海这座英雄城市和居住在这儿的英雄人民。威海，从明朝起，就燃起抗倭烽火；甲午年间，英勇而壮烈地抵抗日本侵略者；1898年，卖国的清政府把威海卫租借给英国，威海人民为反抗英国殖民统治进行了英勇的斗争。峻青深情地写道：威海，就是这样一座英雄的城市，威海的人民，就是这样一群英雄的人民。

课本选取了文章中景色描写部分，作为描写夏天的范文，与朱自清的《春》、刘增山的《秋魂》、老舍的《济南的冬天》作为一年四季的景色描写组成一个单元。

古人说：景语皆情语。老舍在谈景色描写时说：无论要写什么样的风景，我们必须预定好景物对作品的功用如何。就是那不专重背景的作品也会知道在描写人的动作之前，先去写些景物，并不为写景而写景。刚刚获得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的乔叶说：“我一直认为，作家的写作必然在时代中。无论多么个人化的写作，也是这个时代的个人化写作。作家的写作必然会和时代场景、时代情绪有关联。作家和时代，就是浪花和大海、庄稼和土地的关系。弱水三千，取一瓢饮，这一瓢水里也是时代的成分。”

《海滨仲夏夜》的“一瓢水”时代，是国家困难时期的1962年，对如何对待和克服困难，不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是怨天尤人、牢骚满腹，甚至困惑动摇丧失信心，而更多的人却是一方面充分地正视困难和认真地总结造成困难的经验教训，另一方面斗志昂扬地克服困难、战胜困难。大约阳春三月的时候，峻青回到家乡。家乡可爱的山水、可爱的人民掀起了感情的波浪。他迫不及待地以美丽的河山为背景，用那些动人的景色作衬托，勾画出家乡英雄的人民，于是在那个小山村的家里，在昏暗的小小煤油灯下，峻青写出了《秋色赋》《海滨仲夏夜》《壮志录》《傲霜篇》《瑞雪图》《乡音》《故乡杂忆》等一组散文。这是有感而发的发愤之作，是作者抒发一种愤懑不平之情，也是抒发一种喜悦兴奋之情。疾风知劲草。正是在这极度困难的时刻，才能更清楚地表现出劳动人民的英雄本色。面对此情此景，峻青说：我憎恶那种牢骚满腹、无所作为的人，他们像暴风雨中蜷缩着身子惊叫慌乱的海鸥一样令人憎恶；我敬仰那像海燕般勇敢地向风暴搏斗的英雄人民，深深地钦佩和尊敬他们，并引以为我们伟大中华民族的自豪和骄傲。我情不自禁地要拿起笔来为我们英雄的人民高唱赞歌，这便是我发自内心的情感、冲动和力量。

这种“内心的情感、冲动和力量”，在《秋色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峻青说：革命征途并不平坦，有胜利，有失败，有顺境，有逆境，在出现逆境的时候，我们必须用正确的态度来对待它。《秋色赋》就是为了表现这种思想，歌颂英雄的人民那种勇于战胜困难的伟大性格。这正契合了近人吴曾祺在评价《出师表》时说：“一字一句，都从肺腑流出，不假修饰，而自为文章之胜。”

因此，在阅读文章时，对写作背景的了解是十分必要的，特别是节选的文章，窥一斑而不见全豹，如同瞎人摸象，以至于以偏概全，影响对文章主题思想的把握，只有吹尽狂沙，方得真金。

对此，峻青也有自己的态度。在《〈秋色赋〉等的写作》中，峻青说：“大概节选的同志对写景的部分比较欣赏。教学生如何写景、如何造句，从写作技巧方面教育学生，从这个角度来讲是必要的。文章比较长，全部选在课本中也许有困难，但是，如果是看文章的主题思想，那从节选的部分是看不出的。我想，是不是可以两方面都能够兼顾，因为一篇文章的景物描写和内容是分不开的，不是单纯为写景而写景的，节选往往有这样的局限性，只是照顾了文字技巧，而忽视了文章的内容，这也达不到教育学生的目的。”

作家赵丽宏在《为你打开一扇门》中说：“一个时代的优秀文学作品，是这个时代的缩影，是这个时代的心声。”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海滨仲夏夜》《秋色赋》发表61年了，峻青离开我们也4年了，他留下无数反映时代的优秀作品，展现了顽强奋斗、积极乐观的时代缩影和时代心声，激励着时代，鼓舞着人民，仿如灿灿的金子，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