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功良

傍晚，在西南河路一家中医养生馆里，刚刚送走客人的姜姐好不容易得空坐下来歇口气。中医养生馆开业六年多，附近居民有个腰腿胳膊疼的，都来这里针灸推拿，症状缓解不少。要说推拿是个体力活，50多岁的人了，一天干下来，姜姐也是累得够呛。

姜姐是东北人，年轻时学过中医。十多年前和丈夫来烟台闯荡，先是在街口开了家小饭馆，起早贪黑的，勉强维持生活。疫情期间，小饭馆的营业额像是秋分后的气温，直线下降，不得已只得关门。后来姜姐来这家养生馆打工，丈夫在一家小公司开车。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门头店，卖些五金啥的，不过利润还好。丈夫人厚道，勤勤恳恳的，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车，他不仅给老板当司机，还兼着进货送货。两个人的收入加在一起，生活还算不错，两口子很知足。

中医推拿耗费体力，是个良心活儿。不过，想偷奸耍滑，力道不够，顾客心里也很明白。姜姐干起活来特别卖力，虽然有中医的底子，但是她还报名参加了颈肩腰腿疼专业的进修班，刻苦钻研。她说，别看年纪大了，心里总好像有团小火苗似的，希望能掌握更多的技术，服务好顾客，也好养家糊口。

姜姐一门心思帮助病人解除疼痛，从来不忽悠推销保健产品。她常说，人应该本分做事。她待人和气真诚，患者都是扑着她来的，忙的时候得提前预约。“妙手回春，医德高尚”“精湛医术助行走，高尚医德为患者”……很多患者给她送来了锦旗。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姜姐的丈夫一直患有腰疼病，平时倒也能对付过去，不大碍事。去年底，腰椎疼得他整夜睡不着觉。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他，得做手术。家境本就不宽裕，摊上此事，姜姐盘算着家里的那点存款，心里忐忑不安，感觉空落落的。

住院手术治疗花了八万多，出院结账时，医保直接给报销了五万多。想着当月偿还房贷不受影响，姜姐一下子轻快了许多，腿脚不再沉重，连阳光都感觉那么明媚。

姜姐丈夫的老板和中医养生馆的老板都送来了1000元慰问金。姜姐感慨说，烟台人真好，没想到遇上这么多好心人。

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那年，姜姐的丈夫漫不经心地点击了个1元钱的商业保险链接，第二年和第三年被扣费150多元，他发现后感到莫名其妙，要求取消。保险公司告诉他，像这种大手术，按规定可以申请保险金。走完审批程序，保险公司给报销了一万两千多元医疗费。生活中这么多不期而遇的温暖，姜姐感觉城市中透着浓浓的生命气息。

手机铃声响起，姜姐走到店门口接听电话。马路对面广场的霓虹灯绚丽多彩，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瘦削的身材。电话里传来街道办美女小任爽快的声音。“姜姐，上个月您家里花了那么多钱，是有什么事吗？”“咦，你怎么知道的？”“社区金融大数据推送来的。”姜姐告诉小任丈夫做手术的事，小任安慰了几句话后说：“如果家里有难处，可以向社区申请家庭困难补助。咱政府有专项扶助基金，会帮助您的。”

姜姐转过身，身体一动不动，少顷，肩膀轻轻地抖动起来，声音也有点颤栗：“不用不用了，谢谢小任，谢谢政府！我家里有套房，还有一辆车，我不困难。把救助的钱留给更困难的人吧……”

姜姐眼圈红着，心里那团小火苗，呼地一下蹿上来，燃成了一蓬金红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