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

胶东人聪明，爱琢磨着吃，随便一种美食，就能勾起你的馋虫；任意一道佳肴，能勾人魂摄人魄。

五月正值石榴花开，又到了端午节吃粽子时节。

南方人千篇一律用糯米包粽子，而胶东人琢磨着用大黄米包粽子，包海参粽子、鲍鱼粽子、扇贝粽子、鹌鹑蛋粽子、海螺粽子，还有栗子、红枣莲子粽子等等。

在胶东“百粽”丛中，黍米，又称大黄米粽子，可谓粽中之宗。

大黄米即黍米，具有益气补中、除烦止渴的功效。

记得上世纪70年代一个春节，父亲在县城的单位分了几斤大黄米，母亲舍不得吃，硬是留着等第二年端午节才拿出来。大黄米油性大、黏度高，煮粥、做发糕，都是难得的美食，用它包粽子是上上之选。只是黍米属低产作物，种植又不多，数量极少，平日里基本上吃不到。

河湾芦苇荡葳蕤，天然的芦苇叶是包粽子的上乘材料。

一天傍晚，母亲收工后顺便采摘了一叠芦苇叶，浸泡了几天准备包粽子。

她把大黄米用瓢淘出沙粒，然后加一把花生米，再从坛子里舀了一些黄豆，和米一起浸泡在水里。

弟妹们围着母亲团团转，看着她亲手包粽子。母亲将洗好的大黄米、粽叶、花生米、黄豆，还有细绳放在簸箕里，粽叶在她的手里就像叠纸一样，瞬间一个小漏斗便呈现在她的手掌心。接下来，她便用勺子将黄澄澄的米灌进去，用筷子将其上下搅匀，再将花生米、黄豆放进去，再加上一些米覆盖在上面，最后一步便是用稻草将其缠绕上，打成一个结。就这样，一个棱角分明的三角粽子便完美地呈现眼前，整套动作连贯流畅，一点不拖泥带水。

在一旁观看母亲包粽子的妹妹，伸手学着包起来，粽叶在手里总是俏皮地或弯或弹，围不好角度，也裹不住米，包得不严实， 米粒沾得手心手背都是。

粽子包好后，接下来就是煮了。母亲把粽子顺着锅边码了一圈又一圈，锅里添足了水，一个箅子放在锅里，上面再放一盆清水，所有的粽子都被这盆水压在下面。

母亲坐在锅台前，攥一把玉米秸点燃，火苗舔着锅底越烧越旺。锅里的水沿着锅边翻滚起来，差不多2个小时后，粽叶的清香弥漫在家的上空。

热气腾腾的粽子一出锅，一股淡淡的芦苇叶的清香扑鼻而来。终于等到粽子凉了，把粽叶一层一层揭开，露出金灿灿的米粒。大黄米粽子吃起来甜而不腻，很有嚼劲，甘甜的气味中散发着扑鼻的清香。糖配粽子，能让你吃蒙了鼻子。小孩子胃口好，更喜欢吃凉粽，凉粽香滑爽口，剥皮也不粘手，别有一番风味，吃着还痛快。

鸡蛋在粽子锅里煮，剥开皮，蛋清像茶叶蛋一样变成棕褐色，味道独特，回味无穷，难以忘怀。

我喜欢吃老家的大黄米粽子，母亲去世后，妹妹经常在市场上买几斤大黄米包粽子，还放栗子、大枣、花生米、核桃仁、葡萄干、枸杞子……大黄米粽子，已经不单单是一种食品，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