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艳

糯米，性温滋补，可做面食糕点，亦可酿酒。

北方的糯米因冷寒期长，光照时长，颗粒更加饱满油润，蒸煮也更清香软糯，入口难忘。

于我而言，糯米除了味道令人惦记，更多的美好是年轮里充满仪式感的记忆。

在物资相对匮乏的时期，米和水饺一样，只在年节才出现在饭桌上。糯米更是珍贵，普通的节日是吃不到的，只有在端午、新年、正月十五这样的节日里才可大饱口福，让节日有了隆重的仪式感。

“玉粒量米水次淘，裹将箬叶苎丝韬。炊馀胀满崚嶒角，剥出凝成细纤膏。”端午节用糯米包粽子的习俗自古传承，制作前要将糯米浸泡吃透水，再根据喜好加入大枣、干果或肉馅，用箬叶包裹，马笠捆扎，入锅慢火蒸煮。出锅后，过凉水，剥开粽叶，糯米润泽如白玉，入口松软柔滑，唇齿留香。加蜜糖沾食，更是人间美味，令人贪恋。

儿时过年，母亲早早就粉了糯米面用来包黏豆包和黏火烧。将糯米面烫发好，揉成小面团，包入红豆沙，底部裹上苏子叶，入锅清蒸。出锅的黏豆包在苏子叶的包裹下，香气四溢，晶莹剔透，如艺术品般，让人又馋又舍不得吃。制作黏火烧，需将面团揉得更软更小，包上豆沙馅做成小饼烙到金黄，再上下各包一片苏子叶，香而不粘。苏子叶与糯米是绝好搭配，那香、糯、甜的味道美到极致。

油炸糕也是糯米面做的，是我小学时代最难忘的记忆。每天上学必经过一个炸糕铺，远远地就被香气牵着脚步。近前，看着焦黄的炸糕在翻滚的油锅中上下浮动，已经不能自持地露出了馋相。递上七分钱，老板用笊篱捞起一个放进折好的油纸包里，太烫了，我边快速地倒着手边吹着滋滋冒出小油泡的炸糕，直到喝了一肚子口水那油包才不烫手了。我把炸糕递给眼巴巴地望着的小妹，她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我听到了酥脆又软糯的声音，被咬出的月牙上有糖浆溢出……那是多么甜蜜的回忆！那时七毛钱可以买一斤猪肉，五分钱买一根牛奶冰棍，七分钱买一个油炸糕已经很贵了，没有几个孩子可以有每天吃一个油炸糕的口福。

糯米酿的酒没喝过，但听人说客家人酿糯米酒要举行隆重的仪式，说吉利话，用糯米饭敬佛先祖，然后，以糯米配黄芪、杞子、当归入坛发酵个把月后，待听到坛内扑扑作响，如精灵欢歌，开坛必会酒香四溢。估计那酒定会绵柔清冽。

时光如梭，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也因食品商业化的便利，糯米可以做成更多的美食，但速食产品是存不进记忆里的。糯米在民间也只是端午节用来包粽子比较常见，但多数人还是懒得麻烦，也只是买几个应应景，少了曾经节日自家包粽子的热闹和仪式感。

每逢端午节，便怀念起那些与糯米相关的充满烟火气的时光。

前几天，听到了关于“糯米人”性格的说法，说“糯米人”懦弱、依附、不独立。虽说糯米被人性化为贬义词，但我更记得糯米的好。万物都有属性，糯米是滋补品，能补血虚，健脾胃，可以养人亦可警醒于人。糯米与中华文化是有渊源的，作为曾经老百姓餐桌上、酒缸中、年节里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糯米历经千百年的选择，早已超脱了粮食的浅层含义，形成了一类民俗文化，一种历史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