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古人云：“布衣暖，菜根香，最是读书滋味长。”能有滋有味地读书，实乃人生一大乐事。要把书读出滋味来，自然需要有好方法。读书的方法多种多样，重读便是其中之一。正所谓好书不厌百回读，好书时时重读，才能读出真义和新义。

除重读之外，我还喜欢对比着读。或是把不同作者描写相同历史背景的书对比着读，或是将同一作者不同风格的作品对比着读。有对比，才有比较，有对比，才能发现作者各自的精妙之处。

最近，我重读的是莫言的《红高粱家族》《檀香刑》。

这两部小说有着不同的历史背景，《檀香刑》是以清末山东高密农民阻止德国修筑铁路被镇压事件为历史背景。《红高粱》是以抗战期间发生在高密的孙家口伏击战为历史背景。书中的人物有着基本相同的性格，那就是面对外来的侵略，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奋起抗争。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老百姓的抗争，让气质相似的民间草莽英雄形象跃然纸上，而通过比较着读，也使我对《红高粱》和《檀香刑》各自独特的叙事角度、不同的语言特色及结构都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

同一历史，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作者，就会产生不同的角度。对比着读会让我们的认识更深刻。比如两位美国人，前后相隔50年，目光都对准了长征这一人类历史上的伟大事件，先后写了两本关于长征的书。他们用独特的视角、比较客观的描述，向世人展示了红军的英雄壮举。一本是爱德加·斯诺上个世纪30年代写的《西行漫记》，一本是上世纪80年代，索尔兹伯里写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

前者，作为一个美国人，斯诺在看待当时中国发生的深刻变革时，从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深层次结构两个维度上进行了深入的观察和思考。作者不是简单呈现了他所看到的事实，而是对产生这种现实的土地上的人以及他们的历史进行了梳理分析。其对当时中国社会的各种问题的分析可谓深刻、中肯。斯诺对中国的认识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发现了一个“活的中国”，对中国百姓尤其是农民即将在历史创造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做出了正确的预言，他发现了隐藏在亿万劳动人民身上的力量，并断言中国的未来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后者，对于红军长征中所发生的各种事件和书中写到的各种人物，索尔兹伯里不仅作了生动的描绘，还按照自己的观点，进行了大量坦率的评述。他还把历史上的红军长征同新时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长征”有机地结合起来，不仅反映了长征这段壮阔的历史，而且生动地再现了参加过长征并正在领导“新长征”的中国领导人和老一辈革命家的精神风貌。

长征精神，早已成为中国人民的一笔宝贵精神财富，而跨越50年的两位美国人也各自以自己的作品，向世界宣扬了当时的中国和现代的中国，使我们体会到尽管时代变了，但长征精神却会代代相传。

对比着读，才能读出不一样的感受，甚至跳出原书的范围，把你引向更广阔的思考空间，让你有更深层次的感悟。

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和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这两本书都曾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描写的也基本都是同一个历史时期——俄国十月革命前后的那一历史巨变时期，主题也大体一致，都是关注普通人在战争中、在社会剧烈变革时期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在对于生命的态度上，两者也是基本一致，都对战争中生命的脆弱表示深切的伤感和一种人道主义的同情。

相对于波澜壮阔的革命而言，个人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水。时代体现的是一种集体的意志，在这两部作品中，肖洛霍夫与帕斯捷尔纳克以悲悯的情怀，通过描写主人公与时代的复杂关系，从普通人的角度反观大时代里的大变动，为小人物唱出了一首人道主义的悲歌与挽歌。

对比着读完这两部小说，在这两部小说的两位主人公葛利高里和日瓦戈之间，我把更多的同情给予了日瓦戈。如果说葛利高里的特征是摇摆不定的话，那么日瓦戈的特征则是一种孤独的坚守。他毕生都崇尚个性价值，追求人性的完善，但是在一个动荡的社会中，在强大的国家意识下，他不得不面临悲剧的结局。这两部小说是厚重的，留给我的思考也是厚重的。

古人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书，细细品读，自能读出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