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东

这是一棵长在水泥墙上的火炬树，一棵让人为之一震的生命之树！

这是小城体育场一侧的一堵墙，高十几米，墙外是公路，墙体从顶部向下三四米的地方，有一个垒墙时脚手架支点形成的墙窝。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墙窝，居然成了这棵火炬树的家！这样的墙窝有许多个，然而敢于在其中安家的只有这棵树，其它的墙窝，连一棵草也没有！

一定是风儿把它带来的吧？风儿一定还带来了更多的种子，这些墙窝可能都曾有种子驻足。可绽放生命之火的，只有这棵火炬树！

这是怎样的一个生存环境啊：有一点土不过是风儿吹落的一点灰尘；没有一滴水，除非雨雪来临，风儿才能吹进一星半点的水珠；又是如此的高，十几米的竖墙，不小心落下一定要粉身碎骨！只有这一颗火炬树的种子在一场春雨过后，借着风儿吹进来的一点雨水湿气，把那点可怜的灰尘当作温床，靠着斜射进来的那一点阳光，就挣扎着破壳而出！

一缕黄绿的柔弱嫩芽就这样奇迹般地诞生在这不起眼的墙窝里，这样的生命奇迹无人发现，只有风儿轻轻地吹拂着稚嫩的芽苗，赞叹地看着一点阳光雨露就滋润出如此的生命奇迹！当火炬树挣扎着终于从墙窝里探出头来，它发现外面的世界居然如此精彩：广阔的体育场，成群结队的晨练人群，常常会有的盛大节庆活动，还有四围茂密的树木，远处高大的楼房，如黛的远山……

小树苗惊叹着，丝毫不后悔自己生不逢时，不后悔自己的一贫如洗，反而要感谢让它终于来到这个世界的风儿，阳光，雨露！

没有人注意到十几米高墙上还有这样一棵对世界充满憧憬的小小的幼苗，连鸟儿也不肯驻足。小小的生命一开始就注定只有与风儿为伍的孤独。可是，它依然很满足，而且，它看到了周围的树，明白自己应该是一棵树，从此它就坚定了要成长为一棵树的信念。

它苦苦等待雨水的降临，这是它获取生命之水的唯一方式。多少次，它苦苦等待，等得枝叶枯黄，差一点儿就没有了生命。但只要一下雨，它立刻舒展着枝叶，小心而贪婪地吸吮着这甘甜乳汁，让自己的生命注入无穷活力。雨水滋润下，它悄悄而坚定地伸展着自己的根须，抚摸黑暗中每一块砖头石块，悄悄探摸着每一条墙壁内的缝隙，坚定地把根系伸展进每一条罅隙，坚定地延展着生命的足迹。

终于有一天，人们蓦然发现那堵不起眼的高墙上，居然生长了一棵树，一棵枝叶婆娑的碗口粗的树！

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水泥墙没有一点供生命延续的营养。

人们都说这是一棵神树，它居然把水泥墙撑破了，这真是一个生命的奇迹啊！

更多的人看到了这棵树，更多的人听说了这棵树，更多的人专程来看这棵树……

还有鸟儿不时驻足，好奇地打量着这棵高墙上的树。

已经碗口粗的火炬树，默默地注视着墙下、墙外的风景，注视着欣赏它的无数颗眼睛，并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傲气。它只知道自己是一棵树，就必须长成一棵树，再难，也要长成一棵树。而今它终于如愿以偿，几十年如一日的坎坷与苦难都化作了云烟，化作了终于长成一棵树的无限欣慰。

豪迈的情怀让它感觉自己从此拥有了整个世界。而它在大墙上顶起一头绿叶和火红的花穗，正如一支火炬，照亮了每一个驻足观望者的心头，让人们涌起前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