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耕

清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慵懒地醒来。雨打清梦，雨落成涛，都会让我心生快慰。

站立窗前，一幅巨大的立体画作，呈现于渺渺雨雾之中。远处的大基山、云峰山，在苍茫的云雾中若隐若现。近处楼宇间，被雨水刚刚洗濯过的芙蓉树、银杏和造型别致的金叶女贞，从深绿、浅绿，到黄绿，各自不同的叶色，让画面极富层次感。各种车辆在雨中穿梭，车后溅起的水雾，亦有一种缥缈朦胧的美。

相比于昨天，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闺女出门与同学相约，不得不穿上厚一点的外套，抵御这冰凉的寒意。我去送她，她说：“往年这时候，早就穿上短袖衣服过夏天了。”

我始终不知道关于暮春的最后一场雨，该赋予它一个怎样的称呼。不同的季节，雨都有属于每个季节的名字，譬如春雨、秋雨。根据每天不同的时间段，亦有朝雨、暮雨或夜雨之分。甚至在浩瀚的古诗文中，那些文人墨客也给予它甘霖、银索、瑞露等诸多美得动人的雅称。

从车窗往外望去，一簇初开的月季花前，一对颇为时尚的年轻人，举着花伞，在雨中拍照。艳丽的色彩，朝气蓬勃的微笑，就是这个季节最美的影像，浓缩在手机里那一帧帧美好的记忆里。

曾几何时，一样的雨季，我也像他们一样地奔跑，一样地欢唱，一样地开怀畅饮。如今，没有了年轻时的豪情，不会傻傻地冲进雨中仰天呐喊，梦想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像屋檐下的那一串串水泡，起了，破了，破了，再起。

办完自己的事，顺道去接闺女，她们的活动还未结束。趁着雨小，我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也充分体验一下这场姗姗来迟的雨，感受一下雨中这个不肯离去的春天。

谁都想留住春天，草木也不例外。几朵迟开的木兰花，在抚动的枝叶间时隐时现。红叶石楠，不改初衷，始终如火如荼地散发着不尽的激情，就如同它的外号“火焰红”一样。甬道的石缝处，一株只有四五片细叶的野苦菜，顽强地探出几朵耐人寻味的花，像缩小版的向日葵，在依旧醉人的雨露中娇艳欲滴。

在一株葱郁的榆树下，我若无其事地凝视着雨中往来行走的人们。年长的大多打着伞，穿着雨鞋，也有年轻的大男孩，像极了小时候的我，舞动着手臂，任凭风吹雨淋。他们身后的脚印，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皆是一样的斑驳陆离。在短暂地改变着流水的状态之后，水流又复归宁静，没有丝毫波澜。

我想起那个曾经在雨中奔跑的男孩，有时候又略带忧郁慢慢行走在雨中，享受雨水带来的欢畅淋漓的快感。那就是自己，一个曾偶尔憎恨雨，但更多时候是喜欢、是钟爱、是与之肌肤相亲的天真少年。戴着草帽，仍有清凉的雨丝，落到嘴里，飘进鼻中，甜丝丝的，一如青春年少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