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超

一抹绿意，一簇花苞，惹得一棵棵树儿，急着冒芽。小时候，春的暖风，吹得小孩撒起欢来，一个个小脚丫，游逛在山脚，穿梭在胡同，玩闹在麦地，招惹着那一朵花、一片叶、一根枝……

记不得哪个春天，从老一辈那里习得一门“手艺”，一种不凡的专属于春的技艺——“乐器”制作。

柳树，纤细的枝条，与风共舞。嫩芽将吐未吐，柳条的表皮与里面的枝干粘接的还不是很紧密。折上一根稍细的枝条，左手捏紧离折断处两厘米的位置，右手捏住折断处树皮，稍用力转动，会感受到一周的树皮与枝干脱离——我们说它离骨了。这样，循环向下转动，长十厘米左右，截下此段，抽出枝干，圆珠笔壳大小，剪平两端，在任何一端取1厘米左右按扁压平，再刮去两面树皮，打磨似唢呐的吹嘴一般，至此一件“乐器”诞生了。扁扁的吹嘴，放入嘴唇含住，稍稍用力吹气，发出响亮清脆的喇叭声，甚是有趣。

杨树，稍粗糙的粗枝条，是另一款“乐器”。制作流程同柳枝如出一辙。因杨树枝较粗大，不太容易转动，发出的声音低沉、浑厚。

麦苗，别具一格的“乐器”，深得我的喜爱。拔一根麦苗茎，取中心最细嫩的部分，轻轻展开，茎芯边缘一层极薄的白雾色嫩膜，便是发声的“乐器”了。将薄膜嘬在嘴唇，变换着气息，稍用力吸就会发出美妙的清脆鸟鸣旋律，极其悦耳。

那时候，每年春天，孩子们三五一群，头顶七色百花帽，手握杨柳枝条，忙得不亦乐乎，就为精心制作一款最满意的“乐器”。

小小的“乐器”，奏起春天的交响乐，响在胡同、响在麦地、响彻整个村庄……

这“乐器”，是春姑娘的馈赠，是大自然的给予。

春天来了，远在他乡的我，又拿出了这门手艺，这源于我的女儿。

和女儿在小区闲逛，行于随风摇曳的柳条下，我喊停了女儿。我说，柳条能发出美妙的声音，你想不想学。她说我吹牛，不相信。

我折了一小段柳枝，蹲下来，女儿蹲在我身旁，瞪着大眼睛，探着好奇的脑袋，怀疑地观赏我这门“手艺”。当我将扁扁的吹嘴在嘴唇边吹响时，她吃惊地笑了。

“爸爸，你是如何做的呀？快教教我。”女儿拽着我的手，像发现了有趣的新玩具，迫不及待。

“我呀，也是跟我爸爸学的！”我扬扬嘴角，“我不是吹牛吧？”

时光如流水，春天的这把“乐器”，如今女儿也学会了。

这或许根本称不上是“乐器”，但在乡村人的心里，它就是流传下来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