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

当春的光影婆娑在四月的枝头，大地吐露着久违的芬芳。细数流年，许多美好的故事便会映在眼前。

踩着坡上的软泥，披一身山野的花香归来，轻轻推开老屋的栅栏，仿佛看到姑奶奶正踮起脚尖采摘院中的香椿。那些泛着亮光、红里透紫的嫩芽，散发出扑鼻的清香，掰一点入口，心里便会滋生出许多的甜蜜。

记忆里，姑奶奶永远都在忙碌。姑爷爷是个木匠，平日里喜欢喝茶，每到布布丁开花的季节，姑奶奶便会上山采一些回来洗干净，烘干、翻炒做成茶叶，左邻右舍也都会得到一些。

我们小孩子对茶并不感兴趣，每年最盼望的是姑奶奶用玫瑰花瓣做的酥饼，那个味道直到现在都记忆尤深。

姑奶奶院里的玫瑰花是姑爷爷亲自侍弄的。在他眼里，姑奶奶比这些玫瑰花都俊。憨厚的姑爷爷抽着旱烟袋，坐在向阳的墙根处，眯着眼望着玫瑰花，说起他的老伴，脸上堆满了笑。

我听奶奶说，想当年姑奶奶是三里五村最俊的姑娘，姑爷爷的木匠手艺也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特别是打待嫁女孩的梳妆匣子，上面雕刻的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图案那真是栩栩如生，让人看一眼便爱不释手。

有一年春天，姑爷爷去给姑奶奶的姐姐打梳妆匣子，正当年的姑爷爷就望了姑奶奶一眼，便被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迷住了。梳妆匣子上了油彩放在院里，左右邻舍大姑娘小媳妇甚至颠着小脚的老太太都来看。她们叽叽喳喳，嘴里啧啧地发出叫好的声音。姑奶奶更是用她那双娇嫩的小手不停地抚摸。

姑爷爷一看，便回家取来珍藏许久的桃木拉开了锯子……做的那个梳妆匣子那叫一个美！不仅雕刻了一对可心的人儿，中间还有一对鸳鸯在戏水。姑奶奶喜欢的眉眼都藏不住地笑。

姑奶奶的绣工在同龄女孩当中也是最出彩的。她送给姑爷爷一个荷包，上面绣了两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蜜蜂停在花蕊中像真的一般。里面还装有她亲手制作的布布丁茶，在她父亲请姑爷爷吃饭的饭桌上，就有一盘姑奶奶亲手做的玫瑰花酥饼。后来听姑爷爷说，那天的酥饼入口留香，好吃极了。

小时候，我倒是亲眼见过姑奶奶做酥饼的过程。依稀记得，她用白面加上猪油、糯米粉、自己做的“引子”（就是现在的酵母），揉好面用盆扣起来，然后把从院里采来的玫瑰花瓣洗净，放上白糖、细盐、花生油、打碎的核桃、熟花生、芝麻，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调成馅。等面团发酵好了，就把馅包在里面，压平，用麦秸草轻火在大锅中慢慢烘烤……

每年姑奶奶做玫瑰花酥饼的时候，在巷子里都能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

每到春天，我也会凭着记忆按照姑奶奶的做法给家人做玫瑰花酥饼，尽管现在的烘烤设备一应俱全，但是总感觉不如姑奶奶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