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做《烟台日报》“一块砖”

2025年06月17日

吴风冠

1951年12月16日,经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宣传部批准,1947年底被迫停刊的中共烟台市委机关报《烟台日报》以《烟台劳动报》的名义复刊。我父亲吴声远服从组织安排,从烟台实业公司调到报社业务组,成为报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刚复刊的报社,工作人员多为新手,机器设备陈旧落后,尤其是资金短缺,业务组负责开源创收。父亲提出面向社会承印各种印刷品以增收。

父亲1919年生于招远,半岁丧母,身体多病,1.74米的个头,体重却不足百斤。但种过田、做过生意的父亲吃苦耐劳,头脑灵活,外出采购急缺物资时,千方百计完成任务。到各企事业单位承揽业务时,他态度谦恭和蔼,即使碰了钉子,也笑脸相迎,很快就打开了局面。他身兼数职,一人骑着自行车满街跑,一边承揽印刷业务,一边运送成品货,常常是这批货送去,当场就揽回下批活儿。能写会算的父亲,计算成本又快又准,还能当场设计戏剧电影广告,提笔写就的演员排序、名角位置、字体大小,得到了剧场经理和名角的夸赞。

父亲爱社为家,对生产中出现的问题,不用领导吩咐,一经发现就主动加班攻关解决。他善于沟通,会化解矛盾,当领导决定对恤养院退货的存根错字三联发票重印时,父亲从减少国家损失的角度出发,主动请缨找褚文郁院长协调,“存根错字不是大问题,如果全废了,不仅报社受损失,也给一穷二白的国家造成浪费。如果不用重印,我们只收成本费。”“看你一心为国家和报社着想,那就不重印了。”褚院长答应了。为报社节省了资金,父亲高兴得不得了。

他废物利用,将印刷报纸裁剩下的纸头,加工装订成学生写字练习本,把业务室隔出一间营业房,出售写字本的同时销售铅笔、墨水等学习用品,为报社增加了收入。父亲年年被评为报社先进工作者,1958年被市政府授予烟台市先进工作者称号。

1958年7月1日《烟台劳动报》正式复名《烟台日报》,由隔日刊改为日刊,因编辑不足,有私塾底子和古文基础的40岁父亲半路改行,成了编辑部年龄最大的编辑。为了工作不掉队,他加班加点审改文稿,白天写,晚上写,连睡觉做梦也在写,终于完成了领导交给的采编任务,在编辑部站稳了脚跟。

那个时代,报社很重视读者来信,一般来信由编辑部回复,重要内容或民主人士的来信,则是总编亲自写回复内容,由毛笔字和钢笔字书写规范的父亲代抄寄给来信读者。按照领导要求,父亲以读者来信的用笔和字体抄写,做到毛笔写的来信用毛笔字回复、钢笔写的来信用钢笔字回复、楷书写的用楷书回复、行书写的用行书回复。许多读者接到回复,高兴地再回信,“总编写的字和我写的是一个体。”

报社当时的收报机陈旧落后,新华社的电稿字迹经常看不清。为避免印刷报纸出错,总编决定让父亲去负责校对室。由于校对属于编辑部干部编制,不能享受当时工人才有的夜班费补贴的待遇,一些同志有意见。父亲在向同事讲明政策的同时,处处以身作则,带领全组同志齐心协力减少差错,受到党组织的表彰。

1961年烟台人民广播电台成立,父亲被调到广播电台一干就是4年。1965年,随着广播电台改为山东人民广播电台烟台转播台,父亲又调回烟台日报社印刷厂任业务负责人,承担印刷毛主席著作的任务。可当时只印报纸和市委内部文件的印刷厂,并没有印刷毛主席著作单行本的技术条件。面对印制毛主席著作高质量的要求,父亲一边组织设备购置,一边招收年轻工人强化技能培训,昼夜靠在厂里,放弃了节假日回农村老家团聚的机会,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印刷任务。

1966年初,报社接到上级精减人员的指示,取消了对外印刷业务,多名人员分流到烟台印刷厂,父亲也在其中。当他把自己的书籍、笔记本、笔墨纸砚包装好拿回家,准备第二天去印刷厂上班时,报社来人告诉他不用去印刷厂了,让他继续回报社上班。原来许多同事找领导说了一大堆理由,才把父亲留下来。

1976年父亲光荣离休,但被留任培养接班人到其能够独立工作。父亲正式离岗回到老家招远吴家村与母亲团聚后,老两口开荒种地,养鸡种菜,康乐晚年。离休后,他依然秉承报社的传媒精神,写书法送对联,为学生讲红色文化,编写文艺节目,他创作的“快板书”“三句半”和书法作品多次获奖。2015年,96岁的父亲无憾地离开人世,为子女留下了“不忘感恩,见贤思齐,生活简单,永葆童心”的做人理念。

在父亲影响下,4个子女都努力工作,先后加入了共产党,3人被评为高级职称,2人当选报社通讯员。我虽然只有小学文化,15岁进工厂,但与父亲住在一起,听他讲报社的故事,讲同事们取得的成就,这激励着我在本职岗位奋发图强,坚持自学,投稿报社宣传好人好事。1964年我发表千字通讯成了报社的通讯员,1965年当选全市253位文艺创作人之一,1970年成为烟台服装工业公司的专职宣传干部。1979年8月14日,《烟台日报》发表我写的《高速发展生产的可靠途径——烟台服装行业实行专业公司企业化的调查》,被市政府《情况内参》转发,推动了全市开展专业化生产。在《烟台日报》的一路引领下,退休后我成了一名银发导游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