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20日
姜德照
很多时候,生活中的某一个特殊契机,就能成为一个人穷其一生去追求的目标。我与《烟台日报》结缘,也是一个偶然。发生在四十三年前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当时伯父在海港路的烟台机床厂上班,在我七岁那年,随伯母从农村到他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某一天,他把自己珍藏的剪报本子拿给我看,那里面装有他发表在《烟台日报》《山东青年》等报刊的一些剪报作品,他饶有兴趣地指着本子里的两首发表在当时《烟台日报》副刊上的诗歌,诗歌的内容我忘了,只记得一首是写农村妇女农忙间隙,在灯光下参加夜校识字班学习的情形,报纸的编辑还专门为这首诗配图:在高高的屋梁下,悬挂着一盏锃光瓦亮的小马灯。伯父也是读书人,尽管学历不高,是初等师范毕业,可他尤喜藏书、读书和文学创作,他把相当一部分工资买成了书。我的文学创作之路正是受到他的影响。
大学毕业后,我就分配到烟台工作,一晃四十三年过去了。自大学期间我养成了爱好文学创作的习惯,一直坚持到现在。迄今,我作为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近百万字,作品遍布国内多家报刊,其中相当一部分作品是发表在《烟台日报》的文学园地“半岛”副刊上。虽然这个“半岛”副刊只是一个地市级党报的文学园地,可其编辑队伍群英荟萃,记得为我发表作品的责任编辑,早期有作家卢万成、焦辰龙、孙波,还有后期的徐晓磊、袁丰雪等等。这些编辑老师,开始时大多不认识,可他们认识我的作品,因此,我们就有机会成为了文友。我在他们编辑的“半岛”副刊上发表作品,我从作品的责任编辑名字中,去阅读发表的文学作品,在我自己的报纸作品剪辑本子里,不仅剪下了作品,也留下发表我作品编辑的名字,他们的编辑风格和写作造诣也在深深地影响着我,而且我有伯父作品里那盏悬挂在屋梁上的小马灯,时刻在内心迸发出追求的力量。
这个园地最早发表的是我乡村记忆的一些小散文随笔,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赶集》《先前村里放电影》《想起当年读小人书》等等。到了二十世纪初,我因工作单位变换,好长时间不动笔了。有一年,在济南参加三个月的培训,闲暇之时,写了一篇散文投到《烟台日报》上,而在下次周末回家时,却发现这篇《婉约的窗棂》散文已在庆祝十六大召开特刊的“半岛”栏目上发表了,当妻子拿报纸给我看时,我的创作激情再次被点燃了。回来后,又陆续发表了一些作品,这些作品已经不再局限于乡村回忆,开始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像《口哨》《读雪就像读诗》《倾听春天》《激情燃烧的三月》《风从身旁轻轻掠过》等等。在这一期间,我创作的散文诗作品特别喜欢用长句子,有的合理,有的不太合理。记得有一次,当时的徐晓磊编辑对我说:你用那么长的句子不能断开啊?害得我们的校对要经常给你断开句子!在我写的那篇《人生只若初见》散文在“半岛”副刊发表后,文章的结尾这样写道:“其实同学也好,战友也好,亲戚朋友也好,历经岁月的风雨都会有所变化,其实也有不会变化的人,假如你曾经爱过一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他或她肯定没有变。这是另一个人生领域的故事,与岁月无关,但爱的领域里的主人公,彼此心里肯定都属于常青树,会永远属于初见”。当时,读着这篇发表的散文,我自己都被这些文字所感动,激动之余,就打电话给我高中一位女同学,特别想请她读读这篇作品。当时既无网络也无智能手机,后来她告诉我,自己在福山城里跑了好几家报亭才买到这期报纸。冷静下来后,开始为自己的唐突之举后悔不已。生活就是这样,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那些曾经的美好片段或阶段已经成为远去的风景,只能出现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成为故事了。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烟台日报》的“半岛”园地成就了我,也从另一个方面塑造了我。几十年来,我在高校教学和管理工作之余,就喜欢周末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点属于自己的文字,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而我的文字,也让读过我作品的朋友们,从中能感受到一种属于精神领域的东西。记得有一天,我的一位教授同事,他是搞教育学研究的学者,对我说:“在你们写散文的人心里,肯定都有一块心灵的净土”。十年前,有一位教经济学专业的老师通过内部电话和我说:“你写的那篇《送给儿子二十岁生日的礼物》写得真好,我流着泪,读了好几遍,还读给我儿子听。”当时儿子在济南上大学,他生日那天晚上,我恰好出去应酬,特别挂念儿子,晚上就一口气写下这篇文章。前几年,《烟台日报》的一位栏目编辑加我的微信联系我,这位年轻的编辑还告诉我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他说:姜老师,我读着您的作品成长的,上中学的时候经常在本子上抄写您的作品。他怕我不相信,发给我当年他抄写的《三十岁的男人》这篇小散文诗,浅紫色钢笔墨水抄写,字迹工工整整。从而立到不惑到耳顺之年,如今我已经到了卸甲归田的时候,人生的很多东西早已看开了,看淡了,但这种对文学创作的追求依旧像那盏悬挂在屋梁上的灯,继续照亮我在以文学创作探求人生奥秘的前行之路。
多年来,我已经出版过多部散文集,在集子的每篇作品后面习惯地标注上发表的报刊及时间,其中发表在《烟台日报》的作品最多,这些文学作品好像是一条流过岁月的河,我记载的每篇作品下的标注,就像河里的一些鹅卵石,每一枚鹅卵石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