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山

在乡村一隅，矗立着一棵高大的连理树。每到春末夏初，树下总是聚集起一大堆人，神态各异。一些人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地摆起各种造型，争先恐后地拍照留念。一些人或沉默不语，或若有所思，或仰望着高大的树木和灿烂盛开的花朵，陷入沉思。

大树之下，寸草不生，既是哲理，也是现实。地面光秃秃的，不只是因为阳光被大树遮挡，缺乏了花草健康生长的自然条件，更是长久地被人踩踏，变得锃亮。大树和缠绕它的藤蔓却是异常茁壮，烂漫了这一方时空，芳香了周围的空气。

人们常常赞叹大树的巍峨、藤蔓的芳姿、花朵的艳丽，却少有人去探究这棵大树和藤蔓背后的故事。

听老人们讲，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个河套。河床杂石嶙峋，从山谷的泉眼里潺潺流淌下来的河水常年不断。河套的小水湾里，自然生长的小鱼小虾嬉戏其间，悠然自得。岸边土壤肥沃，杂草丛生。

勤劳的村民在岸边围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地里栽上了各种各样的树。没过几年，树逐渐长大了，有一些被村民伐做了椽子或木梁，用来建筑房屋或做家具。但不知为什么，有两棵并排的大树被保留了下来。大约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一个在外地工作的村民带回两株紫藤，栽植在这两棵大树的两旁。过了几年，这两株紫藤蓬勃地成长起来了，将两棵大树的枝干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连理景观，每年春末夏初，都会吸引来一批又一批的观光者，周围的地面自然而然地被踩踏得寸草不生了。

紫藤攀树而上，凌空绽放，美不胜收。这巍峨的姿态，壮观的景致，迷离了游人的双眼。其实，紫藤攀附的大树树干已经中空了，虽然顶端的枝叶还算茂盛，却早已没有往年的全盛姿态了。它们之所以没有倒下去，靠的全是两株紫藤的力量。紫藤因树的高大而领略了无限风光，树因紫藤的缠绕耗损了能量，同时也延续了生命。

我默默地仰望着这棵高大的连理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终有一天，大树会轰然倒塌，因为大树而风光无两的紫藤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失去了攀附的主体，它们必然会凌空而下，身残枝折，从此陨落在轮回里，曾经的风光将成为过眼云烟。当初带它们回来的人，会不会后悔将它们种在大树的身旁？

微风起，树叶飒飒，这是上天对紫藤发出的警示吗？生在该生的地方，长在该长的环境中，才是无悔的一生。

我不懂树的心事，也不明白紫藤的向往，只是觉得，于我，什么都不重要，健康成长才是真谛，努力享受阳光的恩赐，真实感受天地间的风霜雨雪，不羡鸳鸯不羡仙，只做世间一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