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利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正是人间好时节。值此新绿，偶有兴致，约几位好友同上春山。漫步山林，寻访春意，被莫名感动的，不是早春盛开的迎春花，不是微微泛绿的山坡草，而是藏匿在角落里极其平凡的一种草。它默默无闻地生长在石缝中、板石间、青石上，我们给它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叫做“石中草”。

石中草生于石间的微小缝隙，草的嫩芽呈淡绿色，用手轻轻触碰随即弯曲，极其柔软，却生机盎然。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周围山坡上土壤疏松，残雪融化，阳光煦暖，辛勤的园丁也已经清扫了陈年落叶，其上的草叶却没有石中草这般生命勃发。难道是山坡草在浪费唾手可得的大自然的馈赠吗？答案不得而知。

如果说石板缝中的小草还不算惊奇的话，那衍生在大石块上的小草，着实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经过一块大石头时，一棵刚刚泛绿的小草，凛然而孤寂地生长在石块上，颇有“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傲然。春风徐徐而来，小草摇曳舞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和淡然。

我们也注意到，无论是石板间的小草，还是大石头上的小草，都不是名贵的品种，可以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也许名贵的草种也有机会来到石板间，也有机会落在石头上，但离开了园丁的呵护和培育，它没有机会成长为令人惊叹的名草。反而那些普通的小草，却在顽劣的环境中殊死抗争，舒展“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自励之志和自勉之心。

石中的小草，让我想起了在单位院子里发现的更倔强的一株植物。单位院子的路面已经完全硬化，路面下铺着沙子、石子，上面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沥青。就是在这样的路面上，竟然冒出一株顽强的小草。它冲破了层层石沙的阻挠，顶翻沥青，破硬而出。对于这株小草，凡是路过的人无不为之惊叹，无不慨叹生命的刚毅。《道德经》里讲过“柔弱胜刚强”，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哲理。

晚上回家，我把石中草的故事讲给女儿听，女儿好奇地问我：“爸爸，石中草这么顽强不屈，它的种子从哪里来的呢？”我也一时语塞，思考片刻后说：“或许是多情的风吹来的，或许是殷勤的鸟衔来的，也或许是辛勤的园丁遗落的，源头不明，无从考证，这也许就是一粒种子与生命的缘分吧！”是啊，缘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既是天意，也是人为，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最近读到明代陈航的一首诗《赋得石上草》，其中云：“石上草，何营营，团团翠碧沿岸生。岂是天公爱灵物，护此石上千年春。”在作者眼中，石上草是天公的灵物，是自然的馈赠，是护春的使者，岂能不惹人爱怜？

一株石中草，青青翠色新，根深扎石缝，叶薄舞风轻。陈航爱石中草，我和挚友也爱石中草，爱它的平凡朴实，爱它的顽强不屈，爱它的生命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