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鹰

近日，浙江杭州丁兰实验中学一名初三学生的作文《旧轨还乡》引发热议。我特地找来该文，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如果问，一篇没有华丽辞章，也没有精巧技法的初中生作文，缘何如此受关注？我想，读过的人一定异口同声地回答：真实。

这篇作文写的是作者从杭州回其出生地内蒙古乌兰察布，在火车上的见闻和感受。比如，最近一次回去，其铺位下“挤着爷孙俩”，因为床铺窄小，“为了让孙子舒适些，爷爷硬是蜷缩在床尾”。车厢里，“乘务员推着小车，叫卖着各种商品”，爷爷舍不得买，可听到推销员随口一句“孩子爱吃”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掏了钱”。

如此真实的生活场景，自然会感动人。可反观现实，为适应考试要求，很多学生过度注重作文技巧训练，以此求取分数与名次上的跃升。结果，情感体验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视与弱化，无法引人共情。

许多有识之士，不无忧虑地呼吁让学生在作文里说心里话。比如，有一次在参加了“北大培文杯”征文大赛的评阅后，作为征文大赛评委的著名评论家、《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发表感言，希望“叫醒作文”。他说：“作文教育不能再装睡了，装睡的人也许偶尔会做梦，但是永远不能看到现实。作文甚至语文的教育应该是最有温度的教育，应该让孩子们在水里火里、在人生里、在社会里，学会生活、学会理解、学会爱，而不仅仅是在作文纸上排列字句。”

当然，有许多老师为了带领学生走出标准化应试化写作的误区，在语文教学中不断地进行着有益的探索和实践。有位老师苦苦地找寻打开学生们写作之门的钥匙，在十几年的语文教学中，他努力鼓励学生们用稚嫩的笔认真地记录自己成长的心路历程，避免用敷衍的心理应付老师要求完成的作文，以至于内容矫情、虚假，甚至抄袭套作，他要求学生们写作文，要“面向自我，大胆而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灵世界；面向生活，从自己最有感而发处发；面向本土，从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写起”。他的探索和教学改革，收到了效果，学生们的写作富矿一个个被挖掘了出来，他们纷纷在作文中敞开心扉，倾诉自己心灵的渴望。

孩子们写好作文，不是非要成为作家，而是为了心灵能够健康成长，成为会思考的人、幸福的人，成为更好的自己。要达此目的，爱和“温度”便绝对不可缺失。因为没有了爱和“温度”，学生们不可能用文字真实地记录生活。因为，当他们遇上作文时，只有用质朴的语言才能写出真实的情感。

曾经，某小学的老师让写作文《我妈妈》，很多学生都写自己的妈妈如何“好”，如何“美”，如何“能干”。可有位女孩写的是，她妈妈“个子不高，腿不长，真的很黑”，还说“我妈妈是个有破坏力的园丁，她能让来我们家的植物全死掉。她也是一个能把所有歌全唱跑调的妈妈，她的歌声能跑十万八千里”。

这位女孩的妈妈和我很熟，所以，读了孩子的作文后，她妈妈就将其转给我看了看。我读后，问她妈妈：“你觉得孩子写的是实话吗？”她说：“是。”我说：“那就该为孩子写出了心里话感到高兴。因为看似写的全是妈妈的缺点，实际上其中满是爱。”

我想，有了爱和“温暖”，作文就不难被叫醒；有了爱和“温暖”，当孩子们需要用文字表达时，就会做到言有物、字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