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夏日长

2024年07月26日

鲁从娟

唐代诗人李昂在《夏日联句》里说:“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乡村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夏天就是孩子们的乐园啊!放暑假了,孩子们像撒欢的小马驹,村外的小清河,野外的青草地,山上的绿树林,都是孩子们乐此不疲的玩乐场所。农家娃不怕日晒,不惧风吹,在大自然里摸爬滚打,像野花野草一样生长,皮实得很。

夏日悠长,那些与夏天有关的美好记忆,闪烁在童年的时光里。我们去得最多的,就是那条清亮的河流。那条小河在村外不远,清清浅浅,清晰可见河底的细砂石子,还有游动着的鱼儿。村里的孩子们常结伴来到河边,狗蛋和国庆会水,一个猛子扎入河底,一会儿从远处冒出黑黑的脑袋。男孩子们时常打一场声势浩大的水仗,水花叮咚,溅起一首动听的歌谣。少年的快乐,像极了乡间蓬勃的草木,盈满天地。

葳蕤夏日,树木恣意生长,生机勃勃。田野间的小花五颜六色,最招我们女孩喜爱。采一把野花摇晃在手中,兴奋得小脸儿和花朵一样灿烂。狗尾巴花遍地都是,女孩子手巧,掐下一把,在手里缠缠绕绕,不一会儿就编出一只猫儿,毛茸茸,呆萌萌的。五彩的蝴蝶翩跹起舞,落在花丛上。女孩伸出小手,欲捏蝴蝶的花翅膀,蝴蝶却扇动着翅膀飘然飞走了,女孩咯咯笑着追过去。

树林里,男孩子不顾划破胳膊、刮破脸蛋的危险,翻开密密匝匝的草丛寻找鸟窝。若寻到一窝鸟蛋,就会忍不住大呼小叫。然后将鸟蛋小心翼翼地捡出来,捧在手里,如枣一般大,如鹅卵石一样溜光水滑。爬树也是男孩子们的绝活儿。树上那些尖叫着的知了总是撩拨着孩子们的童心。他们鞋子一脱,啐口唾沫两手一搓,抱着树干,两脚一蹬“蹭蹭蹭”就爬上了树。上树容易下树难,下树时,身上时常被划出一道道红印,他们却摩挲着火辣辣的肚皮笑个不停。

树林里有叫不上名的野生小果,有红的,有紫的,圆溜溜,随手扯一把往嘴里一丢,酸甜瞬间布满口腔。野生小果就是仙丹啊,几粒入肚,乡村的娃们便有了消耗不尽的能量,脚下生风地爬树、翻跟斗、打滚儿。童年的夏天里,有悦耳的蝉鸣,呱呱的蛙声;有飞舞的蝴蝶,盘旋的蜻蜓;有蹦跳的蚂蚱,吱吱的蟋蟀。天很蓝,水很清,远山青翠,田野碧绿。河流村庄,幽深小巷,还有那所充满一家人欢笑的老房子……那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田园图画。那些做着鬼脸吐着舌头的小伙伴们,有着如星光般明亮纯净的眼神,野花般美丽纯洁的笑脸。一毛钱一瓶的汽水、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吃得如琼浆玉液。双手玩着泥巴抹成一个个小花脸,彼此看着相互取笑乐得屁颠屁颠,却指着谷地里戴着草帽站岗放哨的稻草人嘲笑鸟儿真傻。

夕阳西下,年少的我坐在大门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太阳慢慢落到山的那一边。落日熔金,我遥望着西方天际那通明透亮而又幽玄神秘的一缕缕彩霞出神,幻想着外面精彩世界的模样。小巷里,传来母亲唤儿回家的声音,神曲般回荡在村庄的大街小巷。此时,月上柳梢,炊烟升腾,淡淡草木灰的香味悄无声息地飘荡空中。

童年的趣事太多太多,单拾盛夏一景,就足以令人心花怒放。如今的孩子在野外疯玩的机会不是很多,家长不放心不说,即使放暑假了也要上辅导班、特长班等,还有很多只愿窝在家里玩手机打游戏。常有亲朋反映说,孩子最头疼写作文,紧握笔杆半天也写不出两行字。这都是因为孩子没有生活啊,生活是写作的源头,没有生活,作文自然言之无物。作家张炜的整个童年时代都在海边密林里度过,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童年的光芒照亮了张炜一生的写作生涯,他的非虚构作品《我的原野盛宴》就是那个时期的还原,是作者回顾童年经历,调动了丰厚的生活积累后写出来的。张炜在书里说:茅屋不远处就是林子,在林子里可以采到蘑菇、拔到野葱野蒜。在密林深处,路两旁开满野菊花,粉红的、金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仅仅靠近小屋的地上就生长了茂盛的植物,有蓼花,有小蓟和打碗花。还有蒲公英、蔊菜、茜草、大马齿苋、咸蓬、地肤、虎耳草、酸模和紫苏,多得简直数不过来。密林也是动物乐园,有成天敲着树干的啄木鸟、天空中歌唱的云雀,飘飘悠悠的各种蝴蝶:“凤蝶”“苹果蝶”“花椒蝶”。还有各种小虫:长须的大个头黑水牛、生有一串长腿的蜈蚣、发出“咔吧咔吧”响声的磕头虫、通体闪光的金龟子、阴沉沉的大块头蜘蛛等。书中洋洋洒洒地描写了360多种动植物,精彩地描绘出一部大自然的诗篇。

现在生长在城里的孩子,告别了大自然的许多物种。像知了、蝌蚪、蝴蝶、蜻蜓、壁虎、萤火虫,像芨芨草、牛尾草、西天鼓、雀瓢儿、鸡血草、野龙葵这些,都是陪伴我们长大的精灵和植物。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多带孩子去郊游吧,看花儿绽放,听鸟儿鸣唱。大自然是一座神奇的知识宝库,孩子置身其中,能充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体会主动探索的乐趣。在野外撒欢地疯玩,才是孩子们最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