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6日
□张荣起
身长近3米的大杆号,据说为胶东独有,而胶东也只有蓬莱和栖霞两地的几处村落靠祖传沿袭了这一传统项目。其费气力之大、含技巧奥妙之深,令好多感兴趣的年轻人望号兴叹。如今真正能上得去场、顶得起个的吹手,越来越少了。栖霞市庙后镇许家台村的黄作令,从自学起步,成为为数不多的吹手。
黄作令还有一个绝活,全胶东的大杆号班子无人能及,他会倒立唱歌、吹大杆号、吹唢呐、喝啤酒、喝矿泉水、吞烟吐雾等特技表演。原来,黄作令8岁时跟着老师去福山学演节目时学会了倒立,后来在中学体育课及部队练兵时都有此类运动,已训练有素。干上吹手以后,为了镇住场面,便吸收杂技演员之长,掺进特技元素,提升了乐队的演出质量。
在农村红白喜事及较大庆典活动那长长的鼓乐队伍中,往往有几对老长的大杆号在前面造势。身长近3米的大杆号,据说为胶东独有,而胶东也只有蓬莱和栖霞两地的几处村落靠祖传沿袭了这一传统项目。其费气力之大、含技巧奥妙之深,令好多感兴趣的年轻人望号兴叹。如今真正能上得去场、顶得起个的吹手,越来越少了。栖霞市庙后镇许家台村的黄作令,从自学起步,成为为数不多的吹手,其中有些故事鲜为人知。
一
黄作令出生于1960年,高中毕业后当过兵、种过地,后来在离家20多里外的滑石矿找了份下井挖滑石的工作,却依然为生计发愁。有一次,他从矿井里上来,突然听到了绵长优雅的喜乐声。他越听越爱听,登高一望,发现长长的鼓乐队前面,有六杆大杆号领着,另有唢呐、笙等其他乐器配合,吹吹打打,好不欢快。黄作令越看越爱看,直到队伍散去,他才缓缓离开。就是这次表演,触发了黄作令的某根神经,用乡下人的话说,就是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尤其听说喜主会给表演队优厚的酬劳,表演过程还时常有赏钱,到了谁家都是现钱一“足”(给的意思),就更加动心了。此后,他便多方访听收集大杆号的相关信息,这才发现有此念头者,非他一人。除了本村的徐洪金、鲁付江、徐喜清外,周边村的王江波、王江卓、胡克军、林福恩、林训修、林宝修、林锡恩、林宝福等人也对大杆号跃跃欲试。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一有时机就向稍懂此行的人请教技法、门道,有时熟人办喜事,就趁帮忙的机会接近吹手,刨根问底,寻求捷径。
凡事开头难。黄作令等人欲组一个大杆号班子又瞻前顾后,幸有山西夼村胡庆宽的鼎力支持。此人深谙民间习俗,知多见广,热心民间艺术的传承事宜,并帮大家出谋划策,主动指引迷津,增加了大家的信心。胡庆宽说:“光有信心不行,必须实地去干,才知自己的水深浅。”他建议大家凑份子,先买几件家什,练练再说。黄作令铁了心要干,立马向姐姐借了380元钱交上,首批置办了4支大杆号,两支唢呐,小号、长号各一支、笛子一盒。时值1994年4月,庙后村从此有了大杆号班子。各人根据自己的兴趣选练一项,每周集中一次,相互交流,取长补短。
不料黄作令把大杆号拿回家,妻子并不支持他干这行,怕耽误营生,并放出狠话说:“再让我看见你拿回家来,我非给你砸了不可!”黄作令只好把大杆号藏在山里,干活休歇时取出来练。空阔的山谷,反而有助于他发音和气力的训练,并且他的悟性超常,很快找到了用舌和唇发音的要领及用气的窍门,几经体验便运用自如,吹出来的曲子抑扬顿挫,激昂动听。
二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经济逐渐繁荣,栖霞苹果的分园到户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也带来了文化生活的复苏,民间文化艺人又有了靠一技之长赚钱的机会,庙后大杆号新手也赶上了实践表演能力的机遇。邻村有个高龄老人一辈子好乐,儿子要为他做寿,黄作令获悉后,对伙伴们说:“咱们都练了这么些日子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于是一行14人的乐队就免费为这位老人表演了一上午,老人很是开心,管了一顿饭,还给了200元的辛苦费,庙后大杆号终于迈出了公开表演的第一步。
大杆号毕竟是难度较大、非寻常人所能驾驭的一种乐器,随着市场的需求越来越复杂,有的因技能不过硬被市场淘汰,有的因挣钱不多自动离开,渐渐地,一直坚守并执着追求至今的只剩下黄作令一人。黄作令遵照父亲送他当兵时的要求,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百折而无悔。他苦吹了半年多,吹出了胃穿孔,住院做了手术,没等拆线就急着出院继续吹。后来有一个寒冬,因去烟台市开发区表演,遭遇重大车祸,造成腿骨与手指多处骨折、两根肋骨断裂、大腿肌肉重度挫伤,住院半年,出院后继续练。
黄作令自学大杆号的事迹不仅在当地出了名,还传到了大杆号在栖霞的发祥地——中桥(今属福山区)开发区水道观村第四代传人王金夫、王金友弟兄的耳朵里。兄弟二人出于好奇,驱车60余里来到许家台黄作令家,一观究竟。黄作令的技艺得到了嫡传行家的认可,并获取了改变命运的两大信息:一是随着市场的需求越来越高,一个好的吹手光会吹大杆号不行,还要吹拉唱弹一专多能;二是要提高表演效果需打破地域界限,抱团发展。从此,黄作令的视野开阔了,活动轨迹也改变了。
唱歌本来就是黄作令的强项,有部队和学生时期宣传队打下的基础,稍微一发挥就足够应付表演。学二胡对黄作令来说有一定难度,因为他不识乐谱,但如今,同一首曲子,他能用G、D、C、F调演奏得十分出色。这是为什么?道理和吹大杆号一样,除了有悟性,他是无时无地不求师,时时刻刻与同行取长补短,超越自我。黄作令说:“高手在民间,只要虚心跟他们求教,就能学到真本事。”
三
进入2000年,农村办喜事兴起抬花轿之风,随之掀起一股吹唢呐的热潮。是年4月,黄作令买来了唢呐,白天在家练,晚上骑自行车跑十公里去老师那里学习。后来听说与笙合练长进快,便先后去过杨家夼村林训修和骂阵口村孙相生那里合练,彼此长进都很大。
黄作令又买了卡拉0k,跟着吹、拉、唱,有时照着镜子对口型,对着视频找感觉,简直着了迷。当时农村吹手中缺的就是大杆、唢呐、演唱方面的人才,黄作令又是全能,所以接的活一年比一年多,最多时一年近300天不在家。老婆跟着受苦也再无怨言,从心里承认丈夫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黄作令还有一个绝活,全胶东的大杆号班子无人能及,他会倒立唱歌、吹大杆号、吹唢呐、喝啤酒、喝矿泉水、吞烟吐雾等特技表演。原来,黄作令8岁时跟着老师去福山学演节目时学会了倒立,后来在中学体育课及部队练兵时都有此类运动,已训练有素。干上吹手以后,为了镇住场面,便吸收杂技演员之长,掺进特技元素,提升了乐队的演出质量。
最使黄作令感到不负父亲“行行出状元”所望的是,自己的表演使大家过目不忘。他天生带戏,喜事唱得大家笑,丧事唱得人落泪,所到之村没有不喜欢老黄的。有时缺了他,群众还会打听“老黄咋没来”。
黄作令认为,与大杆号嫡传师傅王金友的师徒情缘,是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功。俗语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黄作令成为好吹手以后,经常被水道观的嫡传班子喊上同队演出,时间一长,王金友发现这个年轻人既勤快又虚心,就有意带他。一个爱学,一个爱教,一对师徒就这样结成了。现在,黄作令处处发扬师傅之所长,先后带过12个徒弟,其中有一个已经达到全能的水平。黄作令决心将这一老辈传下来的非遗项目,传承下去。
三年疫情期间,大杆号队伍曾一度萧条,好在如今已经开始好转。黄作令告诉笔者,今年春节期间,他参加了包括毓璜顶庙会、烟台山庙会在内的8场表演,其中有3次是他牵头组团的,活动频率已恢复疫情前的状态。由此可见,文化生活与经贸市场是一对孪生姐妹,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