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飞舞的棒槌花边 □北芳

2024年04月19日

棒槌花边,如悠扬的旋律,奏响着历史的乐章。当第一根别针嵌入花边的垫子,第一根棒槌敲响案板,辉煌的篇章就此揭开。它从明清时期走来,穿越民国的云烟,在民间艺人的指尖绚丽绽放。棉线与麻线交织,如七彩霓虹般绚丽,编织出繁花似锦,展现出独特的韵致。繁复与简洁,华丽与朴素,皆是美的精灵,令人陶醉,心驰神往,让无数人为之倾心。

在往昔的岁月里,棒槌花边是老一辈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依靠勤劳的双手和无尽的智慧,编织出各式精美的花边,开辟了第二副业,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了额外收入,也为那段贫瘠的时光增添了不少色彩。

棒槌花边是源于欧洲的传统编织手工艺,大约在1890年前后,烟台妇女开始学习用绕线管制作花边。这种绕线管在栖霞当地被称为棒槌,所以做成的花边便被称为棒槌花边。

棒槌花边由编结工艺演变而来。最初,它是用鱼骨做别针、羊脚骨做绕线管制成的骨花边。16世纪时,欧洲的绕线管花边有所发展;17世纪时,比利时和意大利成为主要生产中心。1888年,美国传教士海伊斯在登州开办编织技术培训班。1890年,海伊斯夫妇在烟台创办“花边女子学习班”。1893年,海伊斯夫妇将女子班交予英籍传教士马茂兰,马茂兰将花边商业化,创立“仁德洋行”。1896年,马茂兰创办了奇山所城花边学校。学校备受欢迎,众多贫苦女子借此得以自食其力。后来,花边出口成为烟台的特色产业,仁德洋行资金愈发雄厚。花边出口为烟台女性开启了新的职业时代。

1898年,马茂兰来到栖霞县臧家庄镇西栾家村传授织花边技术,到1914年,这一技艺几乎遍布全县。1933年,栖霞规模较大的花边庄号已有华和成、恒元记、同聚福、福顺成等19个。从此,棒槌花边“家家有艺,户户发网”,编织花边成为当时很多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冬日,阳光如轻纱般洒在窗前,女人们围坐在炉火旁,或坐在花边撑子边,手捧棒槌,将心中的美好憧憬与情感编织进线中。她们的目光专注而温柔,手指灵巧地摆弄着缠线的棒槌,每一次敲击都宛如在讲述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在人民公社时期,农村生活并不容易,每个家庭都在努力应对各种困难。在胶东农村,白天,女人们在伺候完一家人的午饭、在上山干活的铃声响起之前,见缝插针地坐在院子里的花边撑子前,用细细的棉线穿过棒槌,编织出美丽的图案;夜晚,在煤油灯下,她们织到半夜,家里的小姑娘们放学后也跟着母亲织花边。虽然辛苦,收入微薄,但每一分钱都意味着更多的温饱与希望。

三里五村都有专门送花边的人,人称“撒花边”。他们往每个村子送货,大队的喇叭会招呼织花边的妇女去领花边样子,“撒花边”的人再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回收。

1964年,栖霞成立县艺品社,对棒槌花边的生产实行统一管理。至1980年,栖霞的花边从业人员达5.5万人,出口量居当时烟台各县之首,主要销往澳大利亚、德国、英国、美国等国家和地区。栖霞曾先后派出30多名编织能手60多次前往日本、美国、泰国、希腊等国家和地区进行表演,使栖霞棒槌花边声名远扬。

花边,犹如仙子织就的锦衣,细腻入微,晶莹剔透。其花样新颖,如春日绽放的花朵,落落大方。镶拼台布、盘垫套笼、家庭陈设,尽在其中。它在传入栖霞的一百多年里,已融入当地优秀的民俗文化元素,深深扎根于老百姓的生活中。编织花边不仅为家庭带来了额外的收入,还成为了村里的一项特色产业。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棒槌花边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机器编织的兴起,使得这门传统手艺逐渐被遗忘。如今,我们只能在记忆中寻找那份美好,在民俗博物馆中观赏那些精美的花边作品。偶有织花边的传承者,也只能以表演的形式穿梭于国内外的各种手工艺术平台。

棒槌花边的精髓在于匠人的用心和创造力,每一件作品都独一无二,蕴含着匠人的情感和灵魂。机器编织虽然高效,却缺乏了那份独特的温暖。棒槌花边,也是非遗的瑰宝、文化的使者,传承着中华民族的勤劳与智慧。它丰富了物质,升华了精神的殿堂,成为传统文化中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