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15日
最先感知春天的,当属野菜。我们的眼睛无论在树木上,还是山色中,尚察觉不出丁点儿春天的信息的时候,野菜却长出来了。比如荠菜。那天我在果园修剪果树,妻子跟着捡拾修剪下来的枝条,忽然她说:“我剜点荠菜吧,包荠菜馅饺子吃。”“荠菜?”我诧异道,“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荠菜?”妻不语,用捡枝条的“业余时间”,提一把小刨铲,捏一只塑料兜,地里地外弯腰低头寻了起来。我且剪我的树,看她怎样在这光秃秃的地面上“变出”荠菜来。在我剪了三四棵树——也许一个多小时吧,她竟提着满满的一塑料兜、我看不清是荠菜还是别的什么野菜站到了我的面前,让我大感意外。野菜真的在这天寒地冻里长出来了吗?
第二天,妻把这一塑料兜“含混不清”的野菜倒在地上,开始择菜。这里面有荠菜,还有一种叫山菠菜的野菜。只是它们太小了,小到几乎隐藏了它的形貌特征,让你打了若干问号之后才可以确定。难怪我的眼睛里只有光秃秃的地面而看不见它。忽视渺小是人眼的缺陷。它们躲藏在土坷垃的缝隙、枯叶之下或者背风的地堰处,悄无声息地长起来了。有暖阳时,它动一动,让那细小的叶片向上、向左、向右张开一点,增加一点。有寒风拂过,便蜷缩起来。它在等待时机。即使春寒料峭不也还是春天吗?既然春天了,暖阳还会远吗?在暖阳和寒风的交替作用下,这些小如纽扣的荠菜绿得并不鲜活,甚至有些灰暗。这已经让我很佩服了。那种透亮和张扬,是下一个季节的景象。下一个季节也是春天推出来的,就像冬天推出春天一样。
从冬天走出来的春天,自然会拖了一点冬天的尾巴。这个尾巴偶尔也会出来晃一晃,耍一下威风,刷刷存在感。可是忽然有一天,这只尾巴“呼啦”一下就不见了。强劲的东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春光万里开始寸土不让,“春回大地”这个词被翻滚的犁铧拱上了热搜,“吹面不寒杨柳风”让你有了切身体会。也许在背阴处还有点点残雪斑迹,但是,它已经像浸满水的棉花一样随时可能消失。
山里的春天是柔软的,也是有力量的。她那颗仁慈普爱之心,温暖到了所有积极向上的生命。
解冻的园土湿润而蓬松,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此时,尽管我们从外表上似乎看不出树的任何变化,冬天是什么样子,现在好像还是什么样子,可事实上,它的“工作季”早已开始,休眠“假期”早被第一缕春风、第一抹暖阳画上句号。仔细看去,变化还是有的。枝条泛起暗绿,有了水性,透着活泛,不似先前的僵硬,没有生气。树液早已在树体内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往复循环而“碧波荡漾”了。果剪剪下去的岔口,鲜鲜的,润润的,要滴出水来的样子。剪刀落下去,也不像冬天那般硬邦邦的费力了。原来,二月春风不仅“似剪刀”,还磨剪刀啊。
那日,妻子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那些伴有碎草屑、枯树叶等“含混不清”的野菜择洗好了。一上午的时光那得有多长啊。看见她坐在马扎上埋头其中,我不由得佩服她的耐心和毅力。这完全是一种消遣,而非果腹之需了。